通风管道的铁锈味还粘在庄宇的衣领上，他穿着战术靴踏进避难所时，墙皮正簌簌地掉落在防毒面罩的滤芯盒里。
三盏应急灯在会议桌上投射出摇晃的光晕，把吴长老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脸照得如同发霉的奶酪。
“五十支抗辐射药剂全被劫了。”庄宇把染血的徽章拍在桌上，金属撞击声惊飞了躲在电缆堆里的变异蟑螂，“但丧尸王的食尸鬼部队已经开始渗透地铁网络，它们的牙印里混着激光切割痕迹——这说明有人类在协助它们进化。”
周富商转动着翡翠扳指的手突然停住，茶色镜片后闪过一丝精光：“小庄啊，咱们仓库的压缩饼干只够维持两周。”他慢悠悠地剥开锡纸包装，巧克力碎屑掉在镶金边的作战地图上，“与其搞什么武器研发，不如加固地下三层的防护闸门……”
“然后像地鼠一样等死？”庄宇扯开战术背心的魔术贴，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抓痕。
这是三天前被新型丧尸挠的，伤口至今还在渗着荧蓝色组织液，“昨天东区庇护所刚被攻破，三百人变成了会喷腐蚀酸液的移动炸弹——您猜丧尸王的下个目标是谁？”
严皓突然将平板电脑推到众人面前，全息投影里翻滚着血肉模糊的影像。
画面中某个四肢反折的怪物正用脊椎骨刺穿防弹玻璃，他冷静的解说声与惨叫声形成诡异的反差：“这是三小时前无人机拍到的，距离我们直线距离八百米。”
林妹妹攥紧了胸前挂着的小熊吊坠，那是她妹妹变成丧尸前最后的礼物。
吊坠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声，避难所穹顶的锈蚀管道开始震颤，某种类似金属风铃的叮当声由远及近。
“是食尸鬼的声波定位器！”庄宇猛地拽下墙上的霰弹枪，战术手套擦过吴长老花白的鬓角，“现在信了？它们连地下排水系统都能……”
“胡闹！”吴长老的拐杖重重地砸在防爆门上，震落墙缝里干涸的血手印，“二十年前我带队清剿变异体时，你还在娘胎里吃辐射尘呢！”老人颤抖的手指戳向物资清单，“把最后三十吨钢材拿去造什么电磁脉冲炮？你知道避难所供暖系统需要多少……”
庄宇突然笑了。
这笑声在警报声中显得格外清亮，连穹顶垂下的藤蔓状真菌都跟着抖动。
他摘下夜视仪扔在桌上，镜片上还沾着通风管道里的碎肉：“三年前地铁d出口的玫瑰标记，是您留下的吧？用口红在混凝土上画箭头，真够朋克的。”
满室寂静中，严皓默默将某个全息投影调成血红。
那是用热成像还原的现场——二十个扭曲人形正沿着他们刚刚探查的通风管道爬行，锋利的骨刺在管壁刮出火星。
“我申请调用应急物资权限。”庄宇的指尖划过电子屏，唤醒的蓝色光斑在他眼底跳动，“不同意的举手？”
当周富商肥胖的手掌和吴长老青筋暴起的手同时举起时，庄宇突然吹了声口哨。
这声调与远处金属风铃的节奏奇妙重合，连警报器都短暂卡顿了两秒。
他转身从装备箱抽出绑着荧光胶带的冲锋枪，枪托上歪歪扭扭刻着“赠胆小鬼”——是严皓上个月生日时刻的。
“那就散伙吧。”他漫不经心地给弹匣涂上防冻凝胶，“我去把丧尸王的老巢变成烟花秀现场，各位记得在地窖里藏好——毕竟食尸鬼的嗅觉比警犬还灵五十倍。”
林妹妹突然扑到会议桌前，小熊吊坠在震荡中裂开，露出里面微型辐射检测仪。
她沾满机油的手指在庄宇战术背心上留下灰印：“上次你说要教我组装燃烧弹的……”
严皓已经无声地背上复合弓。
当他将电磁脉冲炮的零件箱踢到庄宇脚边时，箱体碰撞声惊醒了休眠中的全息投影。
丧尸王猩红的瞳孔突然在空气中睁开，瞳孔深处闪烁着与庄宇战术平板相同的倒计时——00:47:32。
墙角的自动贩售机突然吐出半罐二十世纪的可乐，碳酸气泡的炸裂声里，庄宇似乎又听见了地铁隧道深处，那个画玫瑰的前辈留下的、早已模糊的求救信号。
庄宇握着冲锋枪的手指节发白，战术手套的纤维在金属枪身上摩擦出细碎的静电。
防空洞顶部的锈水管突然爆裂，荧蓝色的冷凝液顺着他的战术背心往下淌，在脚边汇成一小滩发光的积水——这玩意要是沾上皮肤，能让人三天说不出话。
“小庄哥……”林妹妹的声音混在警报声里，像被撕碎的纸片。
她手里攥着的小熊吊坠彻底裂成两半，微型辐射仪的指针正在疯狂摆动。
庄宇后槽牙咬得生疼。
他当然知道独自闯进丧尸巢穴和送死没区别，但余光里吴长老那截露出西装袖口的机械义肢，总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老家伙就是用这只手把最后半支抗生素推进他动脉的。
通风管道的冷风卷着血腥味灌进领口，他突然觉得锁骨处的抓痕痒得钻心。
“各位！”角落里突然站起个穿连体工装的年轻人，他防护面罩的呼吸阀上还沾着方便面渣，“上个月我妹妹在东区被……被那种会喷酸液的怪物……”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在警报间歇格外清晰，“要是庄队长的电磁炮能早三天造好……”
严皓的复合弓弓弦发出轻微的嗡鸣。
他侧身挡住从通风口扑进来的变异蝙蝠，染血的箭头精准钉穿三对猩红复眼。
“第十七个。”他对着庄宇挑眉，这是他们穿越前在网吧开黑时的暗号。
那时庄宇总爱把“猥琐发育别浪”喊成“火锅下茼蒿”。
又有四五个人默默背起装备。
有个戴护目镜的姑娘把维修扳手别进腰带时，工具箱里掉出半管口红——和地铁d出口那个玫瑰标记同款的复古正红色。
“胡闹！简直是胡闹！”吴长老的机械义肢突然迸出电火花，老式轴承转动的咯吱声混着他破音的怒吼，“当年建造三号避难所的时候……”
“用的是1978年产的水泥，掺了防辐射石墨烯。”庄宇突然接话，他正把电磁脉冲炮的零件往背包里塞，动作熟练得像在分装外卖订单，“您总说当年的防空洞比现在结实，但上个月西墙裂缝里钻进来的食尸鬼幼体……”他故意停顿，从战术腰封抽出一支荧光笔，在会议桌的作战地图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乌龟。
周富商翡翠扳指的反光突然晃到庄宇眼睛。
这个总是慢条斯理剥巧克力的胖子，此刻正用镶钻的指甲刀修剪鼻毛：“庄队长说的那个电磁什么炮，造出来需要多久？”
“五天。”庄宇竖起三根手指，“如果李铁匠肯拆了那台古董咖啡机的话。”
严皓突然把某个金属物件拍在桌上。
那是用食尸鬼骨刺改造的匕首，刃口还残留着诡异的磷光：“昨天在排水管找到的。”他手指划过全息投影，将丧尸王瞳孔里的倒计时放大到整面墙，“这个计时器风格……像不像赵导师设计的机械闹钟？”
仿佛有电流窜过脊椎，庄宇差点打翻装着防冻凝胶的罐子。
三个月前那个总爱在防空洞画电路图的怪老头，确实说过要把毕生研究藏在“最吵的地方”。
他下意识摸向战术平板，锁屏画面还是穿越前最后一单外卖的导航路线——那家奶茶店现在应该早就变成变异藤蔓的巢穴了。
“我需要二十人搬运钢材。”庄宇突然甩出磁吸钩锁，闪着蓝光的锁链缠住摇晃的吊灯，“自愿报名的现在去装备库领防腐蚀护膝。”他故意踢翻周富商的真皮公文包，里面滚出七八盒过期的抗辐射药片。
林妹妹突然把裂开的小熊吊坠塞进庄宇手里。
微型辐射仪的表盘玻璃硌得掌心发疼，指针却诡异地指向庄宇锁骨处的伤口。
“它从昨天就开始这样……”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庄哥你的伤……”
严皓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扯开庄宇的战术背心，荧蓝色组织液已经渗透了三层止血纱布。
全息投影里丧尸王的倒计时突然加速跳动，00:47:32变成了00:32:17。
“各位！”那个工装年轻人突然举起电焊枪，迸射的火花在墙上投出挣扎的剪影，“我报名！管他是食尸鬼还是什么玩意，总比被酸液融成地沟油强！”
吴长老的拐杖突然砸中警报开关。
尖锐的蜂鸣声里，老家伙花白的胡子剧烈颤抖：“当年……当年我们被迫放弃二号庇护所的时候……”他机械义肢的液压管爆开一团油雾，“墙上用血写的遗书……比这电磁炮的设计图还厚……”
庄宇感觉锁骨处的抓痕开始发烫。
他摸到战术口袋里的备用夜视仪，镜片夹层还夹着张泛黄的便利贴——是刚穿越时严皓用记号笔写的“别死，火锅钱还没AA”。
防空洞深处传来混凝土开裂的闷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顺着地铁隧道逼近。
“十九分钟。”严皓突然把电磁炮的核心部件抛过来，沉重的金属块在庄宇胸前撞出闷响，“够你给新兵演示怎么组装脉冲触发器了。”
周富商终于停止摆弄他的翡翠扳指。
这个囤积狂魔打开镶着密码锁的雪茄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支淡蓝色药剂：“上个月从黑市搞来的神经兴奋剂……”他肉疼地抽搐着脸颊，“能让你暂时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
庄宇接过药剂时，指尖擦过胖子无名指上的婚戒——那圈金属明显比手指细了两号。
他突然想起穿越前送过的某个订单，收货人是位总爱在深夜订巧克力派的老太太，门把手上也挂着类似的戒指。
“老周。”他把药剂瓶挨个插进战术背心的插槽，故意用严皓的复合弓弦当开瓶器，“等打完这仗，我送你整箱的酒心巧克力——用食尸鬼的酸液当防腐剂那种。”
当第七个人开始往电磁炮基座搬运钢材时，吴长老突然扯下胸前的联盟徽章。
这个动作让整个防空洞安静了五秒，直到老家伙把徽章重重拍在脉冲炮的设计图上：“二十年前……我们用这个当过临时保险栓……”
庄宇感觉掌心的辐射检测仪突然停止颤动。
丧尸王的倒计时卡在00:17:29，全息投影开始出现雪花噪点。
他抬头看向通风管道交错的阴影处，仿佛看见某个画玫瑰的前辈正倚着生锈的钢筋，对他比划着上世纪流行的手语。
严皓突然往他后腰塞了块发热的金属片。
那是用赵导师发明的能源核心改造的暖宝宝，表面还刻着句模糊的拉丁文。
庄宇用沾满防冻凝胶的手指摩挲着凹凸的刻痕，战术平板的警报声突然变得像是穿越前常听的手机铃声。
“庄队！”工装年轻人抱着焊枪冲进来，面罩上溅满橘红色的焊渣，“李铁匠说需要你亲自去拆咖啡机的……”
防空洞深处传来钢管坠地的巨响，盖过了后半句话。
庄宇把最后一个弹匣塞进腿包时，发现严皓正在往复合箭矢上绑微型摄像头——镜头外壳的喷漆图案，赫然是周富商雪茄盒上的鎏金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