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辽东大地的冰雪逐渐消融，又到了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时节了。
在去年快过年的时候，戚元辅兄弟带着他的虎贲第一营冒着寒冬，长途步行到了他们的家乡登州。
去年的广宁之战虎贲第一营虽然也上了战场，但基本只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在辽东转了一圈后，又重新返回了张家湾的军营。
当得知自己要被调到登州准备参加辽南的战事时，戚元辅和戚元弼两兄弟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这不他们也顾不上寒冬腊月了，依然坚决地踏上了返回登州的旅程。
好在他们只是在平坦且非常安全的华北大平原行军，他们自己就可以拖着运粮的马车解决沿途的补给问题，不用被沿途的各县当做客兵驱赶。
对于这趟回家的旅程，戚元辅兄弟自然非常熟悉，京城到登州虽然有六百多公里，但他们还是做到了日行四十公里的行军速度，赶在年前六天抵达了登州。
对于戚元辅的虎贲第一营到来，卢象升自然十分欢迎。
他直属的军队数量越多，他就能在辽东战场发动更大的战事，也同时能制衡嚣张跋扈的东江镇。
今年下半年的粮草由朝鲜提供后，毛文龙的东江镇就变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压根就不受他这个登莱巡抚的节制。
对此，他给兵部和内阁连上了六道奏疏，请求将朝鲜提供给东江镇的粮草由登莱巡抚衙门统一调拨。
他没等来兵部的回复，倒是先等来了戚元辅的天子亲军。
对此，他还专门出城迎了下远道而来的虎贲营。
“戚将军，欢迎荣归故里！”
对于卢象升这个未来的上司兼家乡巡抚，戚元辅兄弟自然也不敢有任何的傲慢。
“下官见过卢中丞！”
卢象升笑着拉起躬身行礼的戚元辅道：“戚将军见外了，以后辽南军事，可全指望虎贲营了！”
对于卢象升的客套话，戚元辅自然不敢当真，而且他也不想让自己的虎贲营被卢象升给拿去当了炮灰。
“卢中丞过奖了，下官的虎贲营只是个成军还没两年的新营头，希望不会拖登莱的后腿！”
卢象升看着虎贲营整齐的军纪再加上不少他见都没见过的新式武器，哪会相信戚元辅的鬼话。
“好，不说这些了，我已经让人准备了欢迎宴，我好好敬戚将军两杯！”
“不敢不敢，该下官敬卢中丞！”戚元辅越来越觉得卢象升葫芦里肯定没卖什么好药，对他这个丘八实在是太热情了。
而卢象升之所以会对戚元辅如此之看重，一是因为他们是天子亲军，二是戚元辅兄弟是登州本地的地头蛇，他们将能很好地帮他制约已经在事实上已经脱离他节制的东江镇。
在登州过完春节，很快就迎来了温暖的东南海风。
在海面的浮冰越来越稀薄的时候，卢象升让人告诉了戚元辅他们即将前往旅顺和金州的消息。
而在不久前，姗姗来迟的南直隶与湖广军也终于来到了登州城。
对于新来的三营军队，卢象升让湖广军镇守登州城，他则带着虎贲营与南直隶军前往海对面的辽南半岛。
而随着温暖的东南海风吹到东江镇皮岛时，毛文龙也发起了他的行动，那就是带着东江镇的军民上岸骚扰建奴在辽东半岛东海岸的据点，如镇江堡、凤凰城、绣岩城与黄骨岛堡等城堡。
当然，他们佯攻建奴城堡是真，四处挖人参也是真。
随着朝廷对辽东的封锁越来越严密，产自东北的长白山人参在东南几个布政司的价格越炒越高，去年海面封冻前，前来收人参的价格都快翻了一倍。
所以啊，毛文龙的大军对于挖人参之事自然就更加的执着与认真。
与此同时，去年阿济格让人送来的黄台吉书信中，提及购买粮草与铁器之事，毛文龙无法不对五两一石的粮食价格不心动。
这不大军才刚上岸，他就让毛有义趁着夜色偷偷翻进了镇江堡的城池。
而此时驻守在镇江堡的建奴将领，是之前毛文龙杀死的镇江堡守将佟养真的族弟佟养甲。
不过与毛文龙商谈走私之事佟养甲不参与，而是由一直留在镇江堡的范文程出面。
在被人带进镇江堡的一间尚算豪华气派的房屋后，毛有义这才见到了表面上看起来一身儒雅之气的范文程。
等毛有义进入正厅后，范文程十分谦和地起身行礼道：“毛将军，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毛有义也不在乎这些虚礼，直接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范文程左下首的椅子上，在喝了两口给自己准备的茶水后，他这才粗声粗气地问道：“父帅让我来问你，五两之事是否还作数？”
“自然作数，我们大汗最重承诺！”
“他黄台吉是否重视承诺我不管，只要还是五两银子一石的粮食就成，除了粮食，人参和东珠什么价格？”
“还是跟天启元年之前一样！”
“那就好，你们有多少我们都收了！”
“好，不知毛帅能卖多少粮食给我们？”
“现在才刚度过寒冬，只能先卖你们五万石粮草，具体能卖多少，还要看东南那边能运来多少粮食！”
五万？
虽然有点少，但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而且后面还有大量来自东南的粮食。
“好，不知毛将军可否给在下一个保底数？”
毛有义哪知道这些，当他面上自然不能表现出自己的不知情，“具体多少说不准，估摸着肯定不会少于二十万石！”
二十万石，这才像样嘛，范文程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灿烂，“好，不知这五万石粮食什么时候能运来我们镇江堡？”
“你们银子都准备好了吗？”毛有义反问道。
“既然大汗派在下来买粮，银子肯定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其实范文程买粮的银子哪是黄台吉给他准备的，而是阿济格在朝鲜抢来留在镇江堡的。
“好，等着吧，可能就这两三天会把粮食运来，不过我们先要一半的银子！”
“这可不行，必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且你们要我们的人参和东珠，到时候可直接抵扣双方的货款！”
毛有义先要钱，自然是一种尝试，见范文程不上当，他佯装纠结了片刻后，猛拍自己大腿道：“好，就这么办，要是你们搞鬼，小心镇江堡第二次被破城！”
“好，毛将军放心，我们定会遵守商规！”
“最好这样，我走了！”说完，毛有义径直从椅子上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