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空间的温度比想象中更冷。
卜凡的指尖还残留着赖雪掌心的温度，可当光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那点暖意就被抽干了。
他抬头，视线穿过三人交握的手臂，落在空间中央那个身影上——和他穿着同款青衫，发梢沾着同样的星尘，连眉骨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唯独眼睛像淬了冰的深潭，没有半分属于他的鲜活笑意。
\"你们以为可以改变命运？\"镜我的声音像两块玄冰相撞，在空荡的空间里激起回音。
赖瑶的手指在卜凡掌心缩了缩，他能感觉到她指甲掐进他虎口的力道——这丫头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此刻连呼吸都轻得像片羽毛。
\"小凡。\"赖雪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她不知何时松开了手，指尖轻轻掐住卜凡衣袖，\"他的气息......和你完全重叠。
星辰之心的波动频率，命运之痕的纹路走向......\"她喉结动了动，\"我在古籍里见过类似记载，这可能是你未来可能成为的样子。
若想真正掌控命运，必须......\"
\"必须击败他。\"卜凡接完这句话，掌心的温度突然烫起来——是星坠在发烫。
他松开赖瑶的手，向前走了两步，青衫下摆扫过纯白地面（后来他才知道那根本不是地面，只是被凝固的星芒），\"所以你是来阻止我改变过去的？
就因为我在夜袭时故意引开追兵，在囚笼里让紫菱用了星心共鸣？\"
镜我冷笑，右手抬起的瞬间，卜凡胸口的星坠突然剧烈震颤。
他瞳孔骤缩——那只手的动作，分明和他平时召唤星刃的起手式一模一样。
第一击来得毫无预兆。
两道星光在空间中炸裂，卜凡踉跄着后退三步，左肩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他的星刃竟在交锋时出现了半息停滞。
更诡异的是，镜我挥出的每一剑，都精准避开了他的要害，却恰好打在他上一轮战斗中旧伤未愈的位置。
\"他在模仿你的战斗习惯。\"紫菱的星刃突然出鞘，银白剑光照亮镜我眼底的冷光，\"你上次被魔修偷袭时，左肩中过淬毒的钉，现在经脉还没完全理顺。\"她话音未落，镜我的剑尖已经再次点向同一处，卜凡险险侧头，发丝被剑气削断数根，飘落在地时竟泛着幽蓝的光。
\"这不是模仿。\"赖雪突然上前半步，指尖凝聚出淡青色法诀，\"他在预判。
你的战术逻辑、应变模式，甚至每一次呼吸的频率......都被他摸透了。\"她的法诀刚要打向镜我，却见那身影侧身一闪，避开的角度和卜凡躲避赖雪法术时的习惯分毫不差。
卜凡的后背沁出冷汗。
他突然想起在星尘山囚笼里，紫菱断骨时咬碎的牙，想起赖瑶捏碎护身符前朝他比的那个鬼脸，想起赖雪为他包扎伤口时总爱先吹凉药汁的小动作——这些被他视作珍宝的细节，此刻全成了刺向他的利刃。
\"哥！\"赖瑶的惊呼混着星刃相撞的脆响炸开。
卜凡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退到了空间边缘，镜我的剑尖正抵在他喉结上方半寸，寒意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
他甚至能看清对方眼底自己的倒影，那倒影里没有平时的玩世不恭，只有一片死灰。
\"真正的命运，是无法被篡改的。\"镜我压低声音，语气却比刚才更冷，\"你救不了紫菱的手臂，拦不住赖瑶的危机，就算重来一百次——\"
\"去你的命运！\"赖瑶突然扑上来，小拳头砸在镜我后心。
可那身影连晃都没晃，反手一抓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卜凡的瞳孔瞬间泛红，星坠的热度几乎要烧穿胸口——这是他第一次在战斗中动真怒。
\"瑶瑶！\"他大喝一声，星刃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
镜我转头的瞬间，他看清了对方眼底闪过的慌乱——那抹慌乱太淡，却足够让他血液沸腾。
原来这王八蛋也会慌？
\"他是你的镜像，那就让他复制不了你的'不确定性'！\"赖瑶被制住的手突然在镜我掌心翻了个花，竟从储物戒里摸出颗糖豆，\"你平时逗我开心时，不总爱做些没头没脑的事吗？\"
糖豆\"啪\"地弹在镜我鼻尖。
卜凡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连星刃都差点拿不稳。
镜我的眉峰皱成一团，扣住赖瑶的手松了半分——这正是机会。
他左脚突然往右侧虚踏，右手却将星刃换到左手；明明在凝聚星辰之力，嘴上却哼起了小时候在胡同口听的歪调；最离谱的是，他竟在挥剑的同时弯腰捡起赖瑶刚才掉的糖纸，团成球扔向镜我面门。
镜我的动作彻底乱了。
第一剑刺空，第二剑偏了三寸，第三剑甚至砍到了自己的衣角。
卜凡的星刃擦着他脖颈划过，在青衫上割出道血痕——不是镜我的血，是卜凡的，他故意在挥剑时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命运错位术！\"赖雪的声音像晨钟撞响。
卜凡这才想起，刚才她指尖凝聚的法诀根本不是攻击，而是将两人的命运轨迹暂时重叠。
镜我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掌突然出现和卜凡一模一样的血珠，看着本该刺向卜凡的剑突然转向，扎进了自己左肩。
\"现在，换我预判你了。\"卜凡抹去嘴角的血，星坠的光穿透青衫，在他背后投下巨大的星芒虚影。
他能感觉到星辰之心在胸腔里跳动，每一下都带着赖瑶的糖香、紫菱的剑鸣、赖雪的药气——这些被镜我视为\"弱点\"的东西，此刻成了最锋利的武器。
镜我的身影开始透明。
他低头看着左肩的伤口，又抬头看向卜凡，眼底的冰慢慢融化成水：\"希望......你能守住这份选择。\"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卜凡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灵魂深处抽离。
他看向赖瑶，那丫头正吐着舌头把糖豆塞回嘴里；看向紫菱，她正用星刃帮他包扎掌心的伤口，动作比记忆里更轻；看向赖雪，她正笑着帮他整理被剑气扯乱的发带，指尖还沾着刚才法诀残留的青光。
纯白空间突然开始震颤。
\"小凡，看上面。\"赖瑶踮脚指向头顶。
卜凡抬头，只见原本漫无边际的白正被撕成碎片，露出其后缀满星子的深渊。
那些星子像活了一样旋转，形成巨大的漩涡，吸力扯得他衣角猎猎作响。
\"这是......\"紫菱的星刃突然发出清鸣，指向漩涡中心，\"无重力的星海空间？\"
赖雪握紧他的手，声音里带着点兴奋的颤抖：\"看来命运战场的考验还没结束。\"
卜凡低头看向胸口的星坠，它不再发烫，反而像块温玉贴着皮肤。
他又想起镜我消散前的眼神，突然明白所谓\"命运掌控\"，从来不是篡改过去或预知未来，而是带着珍视的人，在每一个选择的分岔口，都能笑着说\"我不后悔\"。
漩涡的吸力越来越大。
赖瑶尖叫着扑进他怀里，紫菱的星刃划出防御光罩，赖雪则快速结印加固。
卜凡望着逐渐逼近的星河流转，突然笑出了声——管他下一站是刀山火海，只要这三个丫头在身边，他卜凡就永远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逗比小子。
下一秒，四人被吸入星涡的瞬间，他听见命运的低语再次响起，这次声音里多了几分暖意：
\"欢迎来到，真正的——\"
话音被星芒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