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莱恩笑了笑。
“还不错吧？”
莱娜博士没有理会他的疯言疯语，而是继续自己的话题。
“三天前，几个国家安全总局的人，突然闯进我的实验室。带走了所有实验数据，其中的绝大部分资料，与你相关。”
莱娜博士向前一步，阴影笼罩着德莱恩。
“你知道身体异虫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红发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
“反人类罪的审判！最高刑罚是死亡……可是，你不会简简单单的死去。帝国科学院会把你关在铁笼子里，测试各种各样的药物，换取实验结果。你认为菲尼克斯家族的头衔，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为所欲为吗？”
禁闭室陷入沉默。
德莱恩能听到通风系统的嗡鸣声，能闻到莱娜博士身上的香水味。
他知道。
对方在意的不是实验，也不是其他东西。
而是出现问题隐瞒不报，把自身的安危视作儿戏。
“亚尔薇特安全吗？”
莱娜博士被德莱恩气笑了，“都快死了，还在关心其他人？”
“就当是遗愿吧。”
莱娜博士不置可否的回答道：“还不错，只要不用驾驶‘瓦尔基里’机甲，这些少女的安全就会得到帝国的保证。”
“那就好。”
德莱恩的肩膀，微微放松。
“好？哪里好了？”
莱娜博士抬高声音，冷嘲热讽道：“一点都不好！你知道我花了多少精力，才让帝国的军方和高层勉强相信，‘瓦尔基里’项目是安全可控的。你的灵机一动，就把数十年的项目毁于一旦，导致我的毕生心血付之东流。”
德莱恩低着头。
“而且，在两线作战的巨大压力下，军方会再次启动‘瓦尔基里’机甲，让亚尔薇特等人登上战场，流干最后一滴血液。”
“……”
“人体实验？”
德莱恩的问题像一把冰锥，刺入莱娜的脊椎。
她滔滔不绝的训斥声戛然而止，红唇微微张开又合上，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
禁闭室陷入死寂。
德莱恩甚至能在黑暗中看到……莱娜博士修长的脖颈上，喉结滚动了一下。
她穿着高跟鞋的右脚，不自觉地后退半步，鞋跟与金属地板相撞，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和您刚刚的说法一致。”
德莱恩仰起头，声音平静得可怕，“把人类当成小白鼠的实验。”
莱娜的脸庞上，血色尽褪。
她精心修饰的眉毛微微颤动，涂着淡紫色眼影的眼睑快速眨动了两下。
德莱恩注意到她右手食指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但她感觉不到疼痛。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莱娜博士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与平日在实验室里的语调，判若两人。
德莱恩从床上站起，金属镣铐随着他的动作，哗啦作响。
尽管被囚禁，当他完全站直时，仍然比穿着高跟鞋的莱娜博士，高出半个头。
“我看过德古娜和斯古丝的资料，也看过海芙少校的档案……”
德莱恩向前迈步，锁链在绷直的时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些驾驶员在年幼的时候，都没有魔女血统吧？”
莱娜博士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涂着玫瑰色唇膏的嘴唇，在微微颤抖，白大褂下的肩膀绷得笔直。
德莱恩能闻到她身上的冷汗气息，混合着特制香水的气味，形成一种诡异的芬芳。
“按照霍亨索伦家族的传统……”
德莱恩又逼近一步，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这个贵族再腐朽不堪……也不会迎娶魔女的血脉。”
莱娜博士的呼吸，变得急促。
胸前峰峦迭起的景色，在轻轻晃动。
“大贵族在这些地方上吹毛求疵，那个利用德古娜的男人，会把自己的女儿捧在手心里，卖一个好价钱。”
德莱恩的声音越来越低，却越来越清晰。
“魔女的事情传出去，就会让家族身败名裂。”
“够了！”
莱娜博士突然出声，但她的语气虚弱，像是哀求而非命令。
此刻，这位帝国最顶尖的女博士，正死死掐着手臂，防止自己的失控。
德莱恩没有停下。
“依附在菲尼克斯家族的仆从，也是同理。他们把主家看得极其重要，生怕给其的脸上抹黑。”
“我说够了！”
莱娜猛地抬头，声音陡然拔高。
但在密闭的禁闭室里，又迅速压成嘶嘶的气音。
“你非要把一切事情，都刨根问底吗？”
她的眼眶发红，蓝色的虹膜上方，蒙着一层水光。
德莱恩从未见过莱娜博士，有如此失态的时刻。
即使是在最艰难的实验面前，面对其他人最苛刻的质询，这位女强人也会保持自己的作风，有着近乎傲慢的冷静。
但现在，她的防线正在崩塌。
德莱恩摇了摇头，“我只在乎真相。”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接下来的问题和剑锋无异。
“那些少女体内的魔女血脉，都是‘瓦尔基里’项目的一部分，对吗？”
莱娜博士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的右手，无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放着镇定药物。
“你知道魔女血统意味着什么……这是不可逆的基因工程，沾染上莉莉丝之血的女性，将会失去人类的权利。”
德莱恩的声音，十分轻盈。
“可你，还是去做了。”
这个词，击穿了莱娜博士的最后防线。
她的膝盖一软，踉跄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
“我……我没有错。”
“博士，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把这些少女都视作家人。”
德莱恩冰冷的声音，像千刀万剐的刑具。
“可是你的所作所为，都建立在谎言之上……虽然少数魔女都已经猜到，‘瓦尔基里’项目就是这件事情的万恶之源。可是有绝大多数魔女都认为，博士是她们最亲近的人，是整个帝国内部，唯一接近维护她们的人。”
德莱恩的眼神，也变得锐利。
“可是，她们却被你蒙在鼓里。”
“我没有骗她们！”
“你有，你把人类变成了魔女，剥夺了她们被公平对待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