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儿认真喝饮料的模样，江舒岚低头敛了敛眉眼的情绪，原以为已经隐藏得够好，可一抬眸还是暴露得彻底。
眼睛早已蒙上一层淡薄缭绕的雾气。
“阮阮……”刚开口没想到就是酸涩哽咽的一声，江舒岚停下来缓了几秒，继续一字一顿地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坚定有力，实实在在地飘进了阮惊雀的耳朵里。她没吭声，吸管却被她咬出了坚硬的痕迹。
她不敢和妈妈对视，从一开始就不敢。
江舒岚没在意她是否有回应，仍然沉浸在自我构建的情绪里，自顾自地说：“一直以来，爸爸妈妈对你要求严格，反而忘了顾及你的感受，昨天晚上我也跟你爸通视频反思过了，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们跟你道歉。”
她正准备继续接下来的话，阮惊雀蓦地打断了她，从江舒岚的话里她捕捉到一些关键信息，着急询问：“妈妈，你跟爸爸通电话了？没……没告诉他我的事吧？”
大概是没想到，她在意的是这个。
江舒岚吸了吸鼻子，看着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过了会儿才拉起她的手放在掌心，嘴角扯出一抹淡笑，“没说，放心，你昨天跟我说过的，妈妈没忘。”
阮惊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阮阮。”江舒岚低声喊她，又认真了起来，“我总是让你按照我给你规划好的、自认为正确的路线走，以至让你错过了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也将你的满腔热爱摧残得支离破碎，妈妈跟你道歉。”
她叹了口气，“还有你爸，总是严格掌控你的人身安全，不让你去这儿，不让你去那儿，我也替他说声抱歉。”
“但我希望你能知道，他这么做也是因为爱你，我也一样。我们就你一个孩子，生怕你出什么意外，所以总是希望你能在我们的羽翼下成长，也固执地认为，只要让你不接触外界容易引起这种意外的因素，这样你就会安全。”
“可我们忘了，我们虽给予你生命，但生活是你自己的。我和你爸也不说什么让你原谅我们了，只要你接下来健康快乐，过好自己喜欢的生活，和小梁好好过日子，好好经营你们的小家，就足够了。”
江舒岚说着说着，声音哽咽到一发不可收拾，她从一片朦胧中抬眸，才发现一直安静的女儿不知什么时候红了眼眶，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却还是倔强着没哭出声。
她的心隐隐泛疼，仿佛有把刀架在上面。江舒岚揽过她抖动的肩，拥抱着她，“唉，哭什么呢？”
话音落地的一瞬，阮惊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哭得似乎更凶了，鸦羽般修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像极了冬日里蓄满了纯净冰晶的雾凇。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怜兮兮的，“妈妈，我……我不怪你……和爸爸的呜呜呜……”
一直以来，她都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恢复如初，这点从未变过。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声音，江舒岚发觉有滴泪顺着脸颊无声落下。
她悄悄擦掉，转而轻轻地拍阮惊雀的背，就像小时候哄她那样，在这一刻，仿佛和过去形成了闭环。
母亲仍是母亲，孩子也依然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