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瑶姐，萝卜！”
修瑶披着银色貂皮大氅，堆砌好雪人的雏形，接过凌朵颜递过的萝卜，在雪人脸上转了一圈，“好了，大功告成！”
“云梦城今年热闹啊，居然除夕夜下这么大雪，看把你们欢腾的！”
莫念提着两坛杏花酒，小脸冻得发红，脚下棉靴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莫姐姐，快看，这雪人像谁？”
莫念将酒放在雪地里，很快便覆上一层雪花，她上前端详一番，“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左手是回舞剑，那头右手树枝上挂着东皇钟，这雪人了不得！”
“他人呢？”
莫念好奇他们是怎么拿到这两样东西的。
“呐……”
凌朵颜拿开雪人脑袋上宝石做的眼睛，竟见一双活人的眼睛微微眯着，正鄙视的看着这几位姑娘。
“拿云梦城玄元天三境界大能堆雪人，姑娘们好雅兴！”
凌朵颜拔下萝卜，嬉笑道：“天下仅此一份！”
“好了，姑娘们，守岁去啦！”莫念掸去酒坛上的雪花，凑近雪人，“这位……雪人大哥……您的杏花要凉了！”
“师父……”
远处传来童溪的声音，易云川赶忙起身，轻轻打了个响指，身上的雪花瞬间消散。
他倒背着手，故作镇定，“童溪和镜楠来了！”
寒梅沁雪的香气漫过琉璃瓦，童溪提着鎏金走马灯转过回廊时，正看见师父发梢沾着萝卜碎屑。
莫镜楠怀里抱着流光琴，肩头落着三只啾鸣的朱羽雀，憋笑憋得琴弦都在颤动。
\"师尊的修为越发精进了。\"童溪把灯笼往雪人脑袋上一挂，绯红光影里那双眼睛更显鲜活，\"只是这红萝卜鼻头，倒像是南疆巫教的易容术。\"
易云川广袖轻振，雪人顷刻化作万千冰晶。
观星阁早已悬起十二盏山河明月灯。
莫念拍开杏花酒泥封，琥珀色的酒液在空中划出弧线，被修瑶用冰凌诀凝成九转玲珑塔。
“杏花……师父的最爱！”
童溪并指一点，塔尖绽开墨兰，香气与酒香纠缠着漫过雕花窗。
\"今年该我抚琴！\"
莫镜楠指尖扫过琴弦，莫念笛如轻点朱唇，风花雪月。
子时将至，易云川忽然将东皇钟抛向中天。
钟鸣荡开千里层云，露出银河璀璨的本相。他并指虚划，那些被剑气惊扰的雪花突然凝成金字——却是用上古云篆写的\"岁岁长明\"。
“除旧岁，贺新禧！”
“干杯！”
众人满饮杯中酒，大呼“痛快！”
“我也来讨个彩头！”
童溪笑着掷出玄火符，天河间炸开万千流火。
莫镜楠的琴声陡然转急，“乐莫乐兮新相知！”
修瑶脱下裘皮大氅，一身花袍流光溢彩。
那对金飞燕在莫念双颊垂下的发髻里，若隐若现。
夜雪初歇。
东皇钟悬至高处，钟身再次响起清亮轰鸣。
雪花簌簌。
易云川取过酒坛仰头饮尽，酒液还未沾衣便化作比目鸟，驮着十二盏明月灯飞向人间。
“得成比目何辞死，故作鸳鸯不羡仙！”
东皇钟余韵未绝，莫念肩头的朱羽雀突然振翅腾空。
“世人皆说神仙好……”
三团金焰在朱羽雀尾翎炸开的刹那，莫念发间金飞燕突然发出清唳。
玄霜蛟搅动的星河旋涡里，竟浮现出七十二座凤凰形态的星宫。
\"镜楠！七徽位！\"
那对驮着明月灯的比目鸟突然折返，鸟喙叼住坠落的龙鳞。
鳞片在杏花酒雾里舒展成帛书，显出\"云梦守岁敕令\"六个古篆。
易云川广袖卷起残雪，雪粒落在帛书上竟变成朱批：\"万物有灵！\"
子时三刻，朱羽雀终于燃尽金焰。
焦黑羽蜕中飞出赤冠少女，指尖轻叩东皇钟。
“多谢仙长！”
九声钟鸣震碎冰棱阵，银河之水倒灌云梦城，却在触到琉璃瓦的瞬间绽成金边红梅。
修瑶的星图裹住蛟龙少年，将其化作梅枝上的霜雪。
\"这守岁礼倒是别致。\"
忽然阁外传来清越龙吟，昨夜昏迷的蛟龙少年正倚着红梅树吹碧玉箫。
“还不走？”
少年俯身叩拜：“请仙长收我为徒！”
易云川愣了一下，笑道：“哈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好大的口气，童溪，你怎么看？\"
“师父倒是可以考验下他，我还蛮中意这位师弟！”
易云川指尖轻点少年眉心，\"既要拜师，也容易……\"
\"你不是自诩非池中物吗，午时之前，借云梦城千家万户池中水来，是不是大话，一试便知！\"
白蛟突然咬破指尖，将龙血抹在碧玉箫孔。
三百滴血珠化作绯衣童子，捧着琉璃盏挨家叩门。
每个童子额间都映出冰鲤印记：\"诸位莫惊，岁除借水三斗，寅时当归七分。\"
东天泛起鱼肚白时，云梦城响起奇异的淅沥声。
\"师尊，这样可算数？\"
少年箫声陡转，水舟突然散作万千雨燕。
每只雨燕衔着枚冰晶鳞片，精准落入借水人家的窗棂——鳞片遇风便长成水缸形状，盛着双倍返还的晨露。
“好一个一遇风云便化龙！”
正午艳阳刺破云层时，白蛟跪地。
众人惊觉所有借水人家的庭院里，冰晶水缸都生出了并蒂莲——左瓣凝着东皇钟道纹，右瓣刻着白蛟龙鳞印记。
“我且问你，你借的是什么？还的又是什么？”
“这……借的是机，还的是缘……”
“看来你做不了我徒弟，你想明白了再来。”
白蛟跪在琉璃阶前，指尖冰晶簌簌坠地。
\"借的是机，还的是缘……这不对吗？\"
易云川忍不住提醒一句：“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大道至简，孩子！”
白蛟眼里一瞬光芒大盛，“我不该替别人做决定，我所谓的机和缘，在百姓眼里都是水，我借的是水，还的自然也是水！”
“有些悟性，我虽不以出身而贬低你，但是，兽本身就要付出更多，你准备好了吗？”
“徒儿必不负师恩！”
“既如此，你便是我的第二个徒儿，这是你的师兄童溪！”
白蛟拱手作揖，“见过师兄！”
易云川走到他身边问道：“你可有名字？”
“禀师尊，山涧小蛟，还不曾得名！”
“一遇风云变化龙，我送你个云，你还差个风，你便叫遇风吧！”
“遇风，好，谢师父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