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决明把眼镜摘下来，那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微波流转，像小扇子一样浓密的睫毛，在眼底留下稀疏的阴影，比化了妆的女人还漂亮。
奉惜盯着他看，柳决明轻轻抿了一口茶，笑了，更美了。
“师妹怎么这样看着我？”
意识到自己失态，奉惜赶紧低头喝茶，“没什么，就是挺意外的。”
柳决明满眼含笑，“意外我扎实又广泛的理论知识？”
“嗯。”
“这有什么奇怪的，生在中医世家，没办法。我抓周的时候，身边一圈都是中医工具，我都没得选，什么都没抓，躺在中间睡大觉。”
奉惜被逗笑了。
跟柳决明相处起来，很轻松。
尤其是这种情况下，她也能被柳决明逗笑。
菜一道一道地被送上来，马上就摆满了整张方桌。
柳决明指了指虾饺，“你先尝尝虾饺，很鲜，食材都是每天空运过来的，吃起来又脆又清甜，保证跟其他餐厅的味道不一样。”
奉惜夹起一只虾饺，特别小，小蒸笼也只有巴掌大，卖相没得说，粉粉嫩嫩一小个，让人食欲大动。
放进嘴巴里，一咬就爆汁。
第一层味道是鲜，特别像是海风吹在脸上的感觉。
第二层味道是清甜，淡淡的甜味，独属于虾肉的清甜。
奉惜第一次感觉到，食物也能赋予人幸福感。
看着奉惜的脸终于由阴转晴。
两人就这样，一边吃，一边交谈，奉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跟人聊过天了，感觉很放松。
人在伤心的时候，其实情绪的基调是确定的，所以奉惜能做的最多就是尽可能地回应柳决明的每一句话。
一顿饭吃下来，心情没那么郁闷，肚子也填饱了。
奉惜竟然生出一种满足感，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
平平淡淡才是真。
只是结账的时候，奉惜就觉得不平淡了。
账单不长，金额却足够让她肉疼，三千多。
她接过来，咬咬牙，还是签字了。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拿着卡还给奉惜，有点为难地说：“不好意思，小姐，您这张卡被冻结了。”
奉惜心头一震，猛地站起来。
顾清尘的动作真快，这张卡是当初奉惜在医院给顾清尘做护工时，他给的工资卡，基本上顾清尘后来给的所有钱，都在这张卡里面。
被冻结了！
奉惜也马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不动声色地拿出另外一张卡，“不好意思，你刷这张吧。”
这张是奉惜领奖学金的卡，她自己的。
幸亏奉惜留了一个心眼。
奖学金的卡每天都有限额，一天只能有一万块钱的资金流动，奉惜偶尔想起来，就会从顾清尘给的卡里面挪一万块钱。
不过初衷不是为了转移财产，而是给舅妈钱的时候方便一点。
零零散散转了五六十万。
奉惜坐下，低头握拳。
现在存款也被冻结了，那意思就是只剩下这五六十万了。
给外公养老肯定不够，舅妈每个月要一万，有时候以添衣服买补品为理由再要一点，逢年过节的再要一点，每个月大概是一万五左右。
看来以后不能随便给舅妈钱了，但是减钱舅妈也肯定不乐意，只能以后再想办法了。
时隔一年，奉惜又要开始为钱发愁了。
她低头为钱发愁的时候，没有发现柳决明给服务员使了一个眼色。
等服务生回来的时候，满脸高兴地说：“恭喜你小姐，您是今天在我们店里消费的第一百位顾客，为感谢您的支持，我们已经为您这次用餐打折。”
奉惜接过银行卡，笑着问：“打几折？”
“零点五折。”
奉惜惊讶地睁大眼睛，挑起眉毛，“零点五折？”
服务生点点头，拿出一张卡，“另外，这次您在本店消费共计三千一百六十元，这是我们的储值卡，里面已经为您充值三千一百六十元，您以后再来，可以刷卡消费。”
奉惜接了储值卡，“谢谢你。”
等服务员走了，柳决明鼓鼓掌，“你真幸运啊，恭喜恭喜。”
奉惜勾唇一笑，“这家店是你的吧？”
柳决明愣了一下，满脸的笑意褪去，转为惊讶，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坦然一笑。
“所有人都说你聪明，果然。”
奉惜把储值卡放在桌子上。
从进门开始，奉惜就察觉到了，这里的服务员都认识柳决明，甚至很恭敬。
结账的时候更明显，如果有活动，应该在付款之前就打折了，不会等发现奉惜的卡被冻结才说有活动。
而且一般的店铺，开门做生意，打个八折、七折就是极限了。
不可能打零点五折。
零点五这个数字，奉惜也只有在统计学分的表格上见过。
不赚钱就算了，哪有餐厅会倒贴钱？
“是你做得太明显了。”
柳决明笑了笑，戴上眼镜，“很明显吗？我觉得还行。”
“三千块钱我能付得起。”奉惜有点无奈。
柳决明却没搭茬，“顾清尘把你的卡冻结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还有钱吗？
“只冻结了一张，没事，我还有存款，能滋润地过好几年。”
奉惜没说谎，一个月给舅妈一万，给个五六年，到时候自己就毕业了，也有收入了，就能把外公接到自己的身边养老。
而且现在她跟着林北征，每个月领补贴一千块研究生，五百块实习补贴，吃在食堂，住在宿舍，能让她在没有时间兼职的情况下活着。
“以后呢？”柳决明没有要怼人的意思，就是单纯想知道奉惜以后该怎么生活。
毕竟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阔太太的生活，由奢入俭，不知道奉惜能不能接受。
奉惜笑了笑，眼眸里藏着几分锐利，“以后我自己就能挣钱了，养活自己应该没有问题吧，大家不都说我很聪明吗？”
柳决明倒是没想到奉惜会这么说，庆幸她没有被生活打败的同时，还有点心疼。
奉惜骨子里倔强，如果他直接给她钱，她肯定不会要。
这么好的人，应该被美好拥抱，而不是困在生活琐事里面挣脱不开。
“如果我愿意投资你呢？”
奉惜抬起头，有点疑惑，“什么意思？”
柳决明坐直身子，没有平时的松散，认真地说：“有一种优质股，会被天使投资人选中，优质股只负责成长，按时汇报工作进度，等到长成参天大树，天使投资人也自然会得到回报。”
他慢慢弯腰，靠近奉惜，“大家都说你聪明，也知道你以后一定会在医学领域有所建树，所以为了让你这支优质股快速成长，你愿意让我做你的天使投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