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以从漫长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放在床头的LED闹钟还在运行着，提醒着段以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
隔壁半点动静都无，段以隐隐生出一点不好的预感当即便飘到了隔壁，祁仟浴室的门紧闭着，外套领带被随手丢在了床边，段以当即闪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雾气弥漫视野实在模糊，隐约能看见浴缸里面躺了个人，却只有些微的漆黑发顶露在水面上。
祁仟他妈这是要自杀！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段以觉得自己差点当场晕厥过去，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要去将人给扶起来，跟之前一样他根本就无法触碰到任何东西更别谈将祁仟从水里拉起来，可他没法就这样看着祁仟在自己面前死去。
“祁仟你他妈是猪吗？现在都什么年头还玩殉情这套，你死了让我要怎么办……”段以一遍遍声嘶力竭地喊，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力过，看着喜欢的人的生命在眼前一点点消逝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祁仟，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因为我让你感觉到了这样的痛苦所以你也让我承受这些吗？我犯的错太多了，无论怎样的惩罚我都毫无怨言，能不能求你，不要死？
空荡的浴室中骤然响起哗啦一声，祁仟猛地坐了起来一手扶着浴缸边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略长的被打湿的黑发贴在额上，不断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下滑，他却丝毫不在意只兀自呆坐着平复呼吸。
他并非真的想要自杀。
在水里闭气其实是他所不为人知的一个解压习惯，这个习惯养成于许多年之前，别说段以和父母，就连跟他从小穿开裆裤一块长大的言漾都不知道。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自己包围的感觉能给他一种久违的安全感，可祁仟没办法否认，在水里的这几分钟里他想了很多，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是真的想过再不起来的。
只是他没法这么做，段以还在等着他。
段以那个笨蛋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都围着自己一个人转，如果连自己都不在了，那他要怎么办呢？
漂浮在一边的段以像是被按了静止一样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看着祁仟神经质的盯着水面发愣，看着他脸上不知道是水还是眼泪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淌，听他沙哑着、颤抖着声音说：“段以，我好想你。”
段以心里似乎有一座城墙陡然间开裂、倾塌，在他反应不过来的时间里成为一片破败的废墟残垣。
他还活着的时候怕的东西有太多了，他一个人无牵无挂没有后顾之忧，他怕把家庭美满父母双全的祁仟扯到跟自己一样的路上来。不敢表白，怕祁仟会因为自己的心思而疏远自己，甚至还想到如果两人真是互相喜欢侥幸得以成为爱人，又怕时间会消磨感情最终无法长久。
曾经他给两人之间的关系做过无数次假设，却都未曾想过还有今天这样阴阳相隔的可能。
祁仟很快换好衣服随手收拾了几件塞进包里便急匆匆赶回了医院，许云清早已经离开，只剩下愁容满面的言漾还在病床边守着。
看着憔悴不堪的祁仟，言漾心里再多的劝慰这时候也说不出半个字，“看你这样子就知道又是急匆匆赶来的，行了我都懒得说你了，你在这看着吧，我下去给你买饭，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你要是倒下了就做好被我丢在医院的准备吧。”
推门出去，一片阴影便罩了下来。
言漾抬头望去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以示回应，“你他妈跑到这里来干嘛？生怕那些记者没新闻可报来提供素材来的？”谢如许穿得十分低调，T恤牛仔裤还戴了口罩帽子墨镜全副伪装，可在人群中还是显得扎眼。
住院部这边人不多，经过的病人家属和护士却都朝这边多瞧了一眼。
不等对方说话，言漾率先开了口：“不管你要跟我解释什么暂且打住，我现在没心思听你是不是跟哪个小明星传绯闻了又或者是被谁给缠上了，更别说什么你对我是真心的这种不能当饭吃的话。”他指了指病房里面，“但凡你有点良心，都不该跑到医院来打扰。”
“可是你不肯见我，也不接我电话。”
被粉丝吹捧到天上的谢如许那一口好嗓子这时候听起来有些沙哑，言漾只短暂愣了一下，随即嗤笑道：“所以怪我咯。”
谢如许最受不了言漾这幅样子，心急地伸手就要去拉他却被及时给躲开，“你听我解释，我……”
言漾一记冷眼扫过去，“别他妈碰我，要是不想明天你谢大明星的床照满天飞的话，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向来不要脸，什么都敢往外发，但你这大明星可不一样，还是说你准备身败名裂一回再过来求包养？”他上下将人打量一番，脸上尽是嘲讽，“不过我现在真看不上你这个款，也没意思给钱让人上。”
这话说得丝毫不留余地，谢如许被遮挡住大半的脸也霎时间白了个彻底。
见他不说话了，言漾也不准备再继续搭理，微抬下巴挑眉看着他，“没话说了是吧，那就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等人走远了言漾才如同被人抽空了力气一样垂着头后背抵着墙站着，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肩膀乃至手臂都在微微颤抖，“谢如许，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言漾去买饭的时间实在长了些，祁仟的情绪相较之前好了许多，视线似有若无地在言漾微微泛红的眼角划过，“你要不要回去休息？我一个人守着就可以了。”
言漾动作粗暴地把餐盒的盖子掀开，头也不抬地没好气道：“别跟老子逼逼，我乐意在这陪你聊天解闷行不行？”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祁仟对言漾再熟悉不过，心情越是糟糕透顶就越喜欢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来作为掩饰，而自从初入社会以来能让言漾情绪产生这么大波动的无非也就那么一两个人。
祁仟自己这边都是一团糟，自然也不会主动去干涉言漾的感情生活，干脆地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