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纸人国】（六）
尽管罗文没尝到加利莫的“大作”，但光是看[食灵]的表情，就知道有多么震撼。
[食灵]先是平静，然后惊愕，随后下意识呕吐，但在吐出来前又生生克制住反射，把嘴里的东西囫囵吞下，镜头特写到祂的脖子上，一整块果冻挤出明显的轮廓，在喉管上下翻滚，让人怀疑祂是不是会噎死。
虽说神明不会死于单纯的窒息。但罗文看得快吐了。
他想吐的原因也来自于比赛现场的气味。嗅觉和味觉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即使他没有品鉴现场那堆稀奇古怪的黑暗料理，但气味已经从他的鼻子恶心到了舌头，眼看着就要往食管跑，生理性厌恶快达到顶点。
“你要吐了？”
他旁边的人出声关心他。但罗文不领情，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干呕一声，忙不迭地拿水龙头接了杯冷水，咕噜咕噜地一口气灌完，把呕吐的冲动压下去。
幸好他有贵族级别的肉体，而且没有嗅觉方向的强化。他刚看到一只狼人选手被送上担架。
离他有些距离的另外一名选手，秋精灵茉茉莉·琴好心地劝他：
“厨台下方有节目组提供的面罩，你可以戴上。”
罗文顺从地找出面罩戴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四季精灵，搭话问她：
“这轮你不做饭？”
上一轮茉茉莉莫名其妙地赢了，他还以为茉茉莉是奔着那张诅咒纸人来拿冠军的。
茉茉莉本轮没有任何行动，一直懒洋洋地斜靠在桌边。她指尖绕着发丝，打着哈欠，答道：
“因为我看不到获胜的可能性。”
“我太累了，不想做浪费精力的事。”
茉茉莉的言行举止都有种浓浓的疲惫感，她看上去负能量实在太大，像是一个吸收精力的黑洞，罗文就连看她都会不自觉地心生无力，跟着打哈欠，肩膀都沉了不少。
罗文疑惑：“没有胜算？”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女人斩钉截铁地道：
“她的确没有。因为我会赢。”
演播室内，品尝完加利莫的“杰作”，[食灵]大受震撼，差点就直接把优胜给他。
但祂是个有职业操守的美食家，不尝完最后一道菜，祂不会放下刀叉。
后面的菜品的确不乏新意，活灵活现的屎、惟妙惟肖的呕吐物或者残暴得堪称变态艺术感的屠宰现场，但终究都无法像是加利莫的蔬果冻那般给[食灵]惊喜感。直到最后一盘食物上桌，祂才感到棘手。
最后一道菜是一道生肉塔塔，经典菜式，只需要把生牛肉剁碎调好味，就能变成上好的冷盘。有无数世界的居民都爱这么吃：鲜肉加上符合口味的调味品和酱汁。但[食灵]还是头一回见如此可怕的生肉塔塔。
这盘碎牛肉上的每一点肉末，都带着骇人的刀意。
常言道，最美味的菜品是注入了爱与灵魂的。而这道菜则完全是注入了厨师最真切的杀意和战意。想必厨子在切肉时的每一刀，都斗志昂扬到极致，恨不得让这坨倒霉的新鲜牛肉死上加死，杀了又杀。
贝里奇没看出这道生肉塔塔的玄妙。但他看得出[食灵]现在很犹豫，还有安休的表情很戏谑。他代替观众问道：“[食灵]大人，您怎么了？”
“我只是，在思考谁会是本轮的优胜者。”
祂很想嘉奖加利莫的创意，但祂又觉得眼前的作品实在是太切题了，不是让评委欣喜的切题，而是那种令评委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选手叫出来打一顿的切题。
祂没办法吃下这道菜。这盘牛肉上的刀意太强，吃下它与被一名超强的刀客在喉咙里抹喉无异。祂深深怀疑，自己吃下去后身子会被刀意四分五裂。
祂几次鼓起勇气要尝尝，但都没敢动刀叉。最后，祂秉持“身为一流美食家来都来了”的精神，咬咬牙，抄起银勺一舀。
演播室内人人都听见“叮”的一声，勺子被肉上附着的刀意斩断了，切面平滑无比。
[食灵]身子后仰，推开盘子，果断道：
“好了，我宣布这位选手赢了。”
祂认输，祂不想跟着这群神经病玩命。祂被骗来节目前，[蔬菜大君]告诉祂这里需要专业胃肠科医生的支援，但[蔬菜大君]可没有告诉祂需要被支援的家伙里包括了祂自己。
泽兰咂嘴，大声表达对窝囊废[食灵]的不屑：“窝囊废。”
本轮比赛结束，贝里奇宣布赢家：
“让我们恭喜选手艾米赢得本轮优胜！”
艾米，对灾局第五部门的部长，肉灵教司祭[猪脸屠夫]，大摇大摆地站在罗文旁边的厨台，冲罗文挑眉。
罗文无力招架她的眼神，天知道他有多不想和这名杀胚扯上关系。但艾米为什么老是出现在他身边？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茉茉莉说肯定没胜算了。不过他有个疑问：
“这样算不算是选手对评委进行死亡威胁？”
不给我优胜，我就宰了你。
“只要能赢就无妨。”
艾米目光扫过茉茉莉，笑道：
“而且我看上一轮的优胜者手脚也不干净。”
茉茉莉同样避开她的眼神，没有底气吭声。
把两个人都恐吓了一遍后，艾米微笑着问罗文：
“罗文，你就不好奇这场比赛的奖品吗？”
罗文用和先前一样的的方式应对她的问题，找点事做当没听见，赶紧开始为下一轮备菜，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比起期待他的回答，艾米倒是觉得这样逗他更好玩，她自顾自地说下去：
“纸人国，嗯，你可能有所不知，那东西其实是一件灾害来着。”
罗文没听过这件灾害的名字。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对灾局部长在强大神明的公开比赛里争夺一件高保密等级的灾害？艾米部长，你这样的行为是否会让秘党有看法？”
“我有些个人的兴趣爱好罢了，秘党又能说些什么？比起我，我觉得你更需要担心安休部长，祂可是和神明，那些秘党的敌人，坐在同席上，不知道秘党会不会多想？”
罗文无话可说，他怕的其实就是这个。
“不过，你大可以放心。连秘党都不知道那是灾害。”
闻言，罗文愣住了。
秘党不知道？怎么可能！
他还以为秘党对所有灾害都了如指掌！
“不是玩笑话。他们的确不知道那件灾害的存在，甚至可能整座无夏城都没人知道它的底细，即使是我们也不清楚它为何会诞生，我们只是意外发现了它。”
艾米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极为可怕的话：
“因为那是本不该存在的灾害。”
“【千年之灾】降临那日，也是公认的帝国崩塌，上一任皇帝死去的那日，整座帝城都在'；起源之树'；上被抹去，而它却凭空出现了。”
“于是我们猜测：也许，它是上一任皇帝灾害化后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