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群“刷刷刷”齐齐看向这边。
整个小餐馆气氛透着古怪的沉静。
陈思芮的大脑出现瞬间的空白，她眨了眨眼。
不用看，早上刚换的白色衬衫和米白色百褶裙肯定牺牲。
余光中，肩膀和前襟沾上了斑斑点点的黄色油渍。
趴在桌上的受害人动了。
众人呆怔片刻，随后开始窃窃私语：
“这可不得了，估计要吵起来，那个小孩肯定要遭殃……”
“一个老人一个小孩，对上两个年轻人，肯定只有吃亏的份！”
“看到跟那女孩同一桌的男人没有，估计是一起的，脸色那么黑，这事恐怕不得善了。”
“那个男人长得那么高大，一拳下来，一老一小怎么受得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看他们并不熟，那帅哥一进店，我就看见了，全程可是一句话都没跟那个女孩讲。”
“不管熟不熟，餐馆里来来往往磕磕碰碰也是难免的，况且那是一个小孩，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
高靖：“……”
周围的议论多多少少传进陈思芮的耳朵里。
她面无表情地慢慢站起身。
随意扫了一眼身前的地面，刚打包好的两大袋外卖……“死不瞑目”。
下意识地抬手伸向餐桌，似乎想到什么，停顿片刻，默默收了回来。
她安静地拿下头上和脸上的饭菜，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和裙子。
然后转过身，慢慢抬起手。
“不好，要打起来？”有人看着陈思芮举起手突然说道。
“等会要不要过去劝架？”其中一个靠在门边的外卖员小声附和。
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熊孩子的奶奶脸色大变，赶紧抱着自家的乖孙躲到一边，咕哝道：“野蛮。”
陈思芮淡淡地瞥了一眼，手径直伸向了餐桌上的纸巾盒。
抽出几张餐巾纸，静静地擦拭着脸颊和头发。
众人：“……”不是，原来抬手是为了抽纸巾，早说啊！
陈思芮侧身，低头看着不及她腿高的熊孩子，一脸平静道：“道歉。”
清冷干净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熊孩子的奶奶以及熊孩子不以为意，充耳不闻。
陈思芮眼皮跳了一下，微微提高了声音，依然平静地说：“道歉。”
“那么大声做什么，又不是听不到。”熊孩子的奶奶咕哝两句。
嘀咕过后，似乎才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堆满褶子的脸忽然怼上前来，一脸虚假的笑冲着陈思芮嚷嚷，
“哎呀，对不起啊，小姑娘……我家孙子也不是有意的，看着我们一个老人一个小孩的份上，就原谅我们这一回吧。”
话落，将熊孩子朝怀里揽，“乖孙，吓到没有？”
陈思芮不为所动，淡淡道，“道歉。”
眼睛却是看着熊孩子。
周围议论的声音不由大了一点：
有个胳膊上有刺青的客人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依我看，这件事就算了……”
另一个端着餐盘的客人道：“人家老人已经道过歉了，还不依不饶干什么？差不多就行了。”
年纪稍微大点的中年人道：“小姑娘，我看这件事就算了，孩子还小，啥也不懂……”
熊孩子的奶奶脸上有些许得意之色，同样的事情她们已经遇到过很多回，都会轻而易举的化解。
在她固有的认知里，一般人基本上不会对老人小孩斤斤计较。
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她摸着孙子的头：“乖孙，别怕啊。”
五、六岁的熊孩子，虽然瞧着有些胖，身手却不见笨拙。
趁人不注意，快速跑到陈思芮身边，冲着她的小腿踢了两下，“叫你说我，叫你说我。”
然后赶紧跑回自家奶奶身边，回头一脸得意地看着陈思芮，吐了两下舌头，转脸扑进了他奶奶怀里。
原打算孩子还小，道个歉这件事就过了。
陈思芮一向不喜欢在小事情上斤斤计较。精.力浪费在无谓的人或事上，会让她觉得相当不值。
然而眼下，看着做错事却依旧没脸没皮的一老一少，陈思芮眉心微蹙。
她一把将熊孩子从他奶奶怀里硬拉出来，然后在他的小屁股上，用力地拍打了两下“啪啪”。
熊孩子大概从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一时被打懵了。紧接着，他开始张着嘴巴大哭起来，边哭边喊疼。
“奶奶，疼，奶……奶奶……好疼……呜呜呜……”
一旁的熊孩子的奶奶哪里见过自家孙子受过如此委屈，拉过孙子，抬头瞪着陈思芮，
“你这小姑娘，太坏了！都已经道过歉了，我乖孙还没满六岁，他懂什么，你怎么还动上手了！！乖孙，别哭啊，奶瞧瞧……”
四周客人倒抽一口气，交头接耳小声嘀咕指指点点。
陈思芮清冷的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护短的老人，神色自若道：“六岁已经不小了，可以知道很多事情。”
她向右走了两步，避开地下的瓷碟碎片，补充道：“只是出于建议，孩子小时候不进行正确的引导，长大后做错事，也不要说他没良心。有因必有果……”
话没说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陈思芮低头瞧了一眼。
蒋玉蓝。
应该是催过来了。
罢了，多说无益。
她不欲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淡然道：“既然已经惩罚过了，这件事便到此为止。”
转身让服务员收拾一下地上的外卖，便要朝外走。
服务员看着碎裂的瓷盘，又看了看旁边的熊孩子奶奶，欲言又止。
陈思芮抬脚朝外走。
谁承想，没走两步，扯着嗓子嚎的熊孩子，猝不及防地跑上前来猛地推了她一把。
陈思芮心下一惊，只觉得后腰一股外力忽然袭来。
踉跄两步，不慎踩在脚边打翻的外卖上，重心不稳之下整个身子猛地朝后仰。
手忙脚乱中，在空中胡乱抓了一把，似抓住浮木。
她暗吐一口气，整个人靠在空调边的墙壁上，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服务员赶紧上前，想抽几张桌上的餐巾纸做点简单的善后，结果……抽了个空。
他略带困惑的眼神上下一扫，嘴角抽了抽。
一个小时前才换上的纸巾盒，已经变成了垃圾篓里白色的垃圾。
满满一筐……白色的垃圾。
狐疑的目光在陈思芮和高靖两人间扫来扫去。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两人是如何在没有用餐的情况下，用去整整一盒纸巾的！！
陈思芮漂亮的凤眸微微眯起。
太顽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