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流向的嫩江，在老树村这段儿拐弯，河道变成了自东向西。
这段儿嫩江已经是下游，水流已不是那么的猛，但河道还是宽得很，足足五十多米那么宽。
简陋的布网子只能由人趟水里头拽着，另一头则固在岸上。
苗旺和王军军脱下鞋子撩起裤管儿，试探试探水温，那家伙，就是头顶顶着个大太阳，也还是扎骨子的冷。
但在吃鱼面前，这都不算事儿！
“你俩可好生站稳了，千万被水给冲倒，倒了很难站起来。”
“我跟你们苗哥往东打窝。”
俩愣头青蹚在水里，一上一下地紧拽着藤绳。
苗青松也卷起裤管子蹚在水边儿，按林默的吩咐把饵料天女散花似的往前头的水里一路走一路抛。
灰皮子的血肉一股子腥味儿，闻着可难闻。
林默拎着棍子静静旁观，等瞅着鱼的动静了，再去到鱼后头拿棍子敲水面。
把鱼给往西惊动。
“哎哟喂！”
忽然间，打窝的苗青松这才刚开始没几分钟，脚脖子忽然感觉疼了一下。
低头一瞅，嚯，一条手臂那么粗长、黑青黑青的尖头鱼，正怼着他的脚脖子瞎啃呢。
头一回挨鱼咬，这家伙，还怪疼？
林默适时地提着棍子来到河边，水底下已是一片黑条条，大大小小的。
“啪”、“啪”、“啪”！
木棍在水上抡了几下，这头还在热火朝天地忙活，那头就传来一阵惊喜的吱哇乱叫。
“网着了！网着了！”
苗旺瞧见一窝窝的黑乎乎冲撞上了布网子，激动又惊慌失措之下，赶忙下意识的想用布网子直接一网打尽！
然而布网子的一头一松动，十好几条尖头鱼趁机钻了空子，从网子底下滑溜走了。
见状，苗旺和王军军一下子慌了神。
林默快步跑回二人附近，从岸上抄起竹筐就蹚下了水。
将竹筐子按沉到水底，左右左右的一顿堵截，再想将竹筐子从水底拎起来时。
这家伙，那个沉，一个人竟然拎不动！
“青松，快来搭把手。”
苗青松啥也不顾了直接扑进水里，双臂蛮力一灌，直接将竹筐子从水底抬了上来。
筐子一出水面，那俩愣头青顿时惊喜的一顿吱哇鬼叫。
“哇！都是黑尖子！”
“老大一筐了！”
林默一个熟手带仨生瓜蛋子，生瓜蛋子一有点儿动静就这么吱哇乱叫，叫他一肚子吃力。
“别嚎了，赶紧的将网子兜圈儿拽上岸！一会鱼全跑了！”
骂了一嘴之后，俩愣头青赶忙听骂的照着吩咐办。
下水的时候网子稀轻，这趟儿兜着网子往岸上拖，却跟里头兜了巨石似的，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这才气喘吁吁的爬上岸。
身上几乎湿透透。
苗青松兴奋的来回的看筐子和网子。
筐子里的水漏光之后，剩下了整整半筐子鱼！
还个顶个儿都半截手臂那么长那么粗！少说二三十条黑尖子！
再看网子里，二人笨手笨脚好像花了大力气似的，同样大小的鱼却只有六条。
被网上来的净是二指细长的小鱼子，这样的小鱼得有百八十条。
“哎呀，太可惜了，大鱼全跑了，就剩这么些……”
苗旺对比两头的收获，差距之大，叫他满心都是可惜。
“哥，对不住，是咱俩拖后腿了。”他一边心里难受，一边嘴上道歉。
同时肚子里还在琢磨，下回可不能再这么犯错了。
那么老多的黑尖子，就因为自己想挪动网子去捕而全钻着空子溜了。
“你有啥用！都有人带了！还手把手的教了！还能出这死出！”
苗青松生气的开腔训斥俩弟弟：
“不然这一趟少说能网下来五十条大黑尖子！”
“五十条啊！”
“咱林哥拎个破竹筐都能网下二十多条！你俩个傻缺！拿着网子居然还能网不着！”
训斥间，林默划拉了些枯叶枯枝，就地燃了个篝火。
身上湿透了的苗旺和阿军赶忙围到火前烘烘身上，一边挨骂一边搓手搓脸取暖。
林默拍了拍苗青松的肩膀子，叫他别骂了：
“好了，一回生二回熟嘛，不至于这么骂。”
“这不还有小三十条，经了一回，下回就能网着更多了。”
林默没生气，苗青松心底松了口气。
可不就是怕林默觉着他们拖后腿，下回不带他们了。
没生气就好。
苗旺和阿军憨厚地挠着脑壳，咽下肚子里的抱歉后，转而眼珠子滴溜在小鱼上：
“要是能多弄些油，将这些小的给油炸透了，骨刺也给炸酥，也可香了呢。”
“吸溜！”
林默瞄了一眼那网兜里的小鱼，又瞄了一眼擦哈喇子的二人，微笑着说道：
“那不行，那些都是鱼苗子，给放了吧，入冬前还得继续捞鱼存着过冬呢，要是小鱼也吃，明年就真没大鱼了。”
有道理的话听进耳朵里，苗旺和阿军还是有些不舍得。
小的一百多条，要是放了，这趟的收获一下子就少了一半……
苗青松是啥也没多想，有道理他就照做。
直接拖着网子将小鱼都放回了河里，掉在岸上的小鱼也给捏回去。
清点大鱼，嘿嘿，两边儿加起来拢共32条，不少了。
苗旺和阿军眼巴巴地瞅着，寻思这趟能分几条？
能分他们一人三条就好了，一条也行，反正是出来学手艺的。
分多少对他们来说都是赚。
“一人分八条，一会儿自个儿搓草绳串着拎走吧。”
林默一放话，瞬间点亮六盏眼珠子灯泡。
“八条！”阿军兴奋地尖叫起来：
“林哥你明儿还出来打猎吧？带咱一起行不！”
“咱也来！”苗旺激动的自我推销：
“咱啥都乐意学！只要你不介意！咱往后就跟你混了！”
“进山能有鱼有肉吃，这还挣个鸡毛掸子的工分！”
“行啊，”林默肚子里涌着坏笑，生产队的墙角，又松了两分。
就在此时，远处的河岸边儿忽然走近过来一道人影。
一直躲在暗处偷窥林默的姜颖，在瞧见他们居然真把鱼给网上来了之后，再次坐不住的冒了出来。
神情可怜楚楚：
“哇，好多鱼，能分我一条吗。”
忽然出现个大家闺秀模样的俊姑娘，再听那可怜楚楚的声响，仨小年轻心里顿时挠挠的。
苗青松羞涩道：
“行……”
话音未半，林默就黑着脸打断：
“张口就要，你老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