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和泰接过钥匙扣时，把自己的手也放在顾星阑的掌心里面。
两只手的对比惨烈，一个细腻光滑又洁白，另一个带着各种疤，还有粗糙的茧子。
仔细一看，黎和泰的手都跟他差不多大了。
“顾大哥！顾大哥！”
几个人推推搡搡，神情激动，径直跑到长椅面前。
目光触及到黎和泰身上，那道激动心顿时就熄得毛都不剩。
“你你想去附近的温泉吗？”
“对，江桐附近有温泉，那服务嘎嘎好！”
“还有、还有洗脚呢！”
这些人的脸上，无一不是带着向往的神情。
但顾星阑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在自己的掌心里。
黎和泰这是让他牵手的意思吗？
他试探地把自己的手抽回去，黎和泰也没有什么反应。
两只手自然分开。
老实说，松了一口气。
顾星阑还没缓过来，突然就被那些黄毛托起来。
“顾大哥，跟俺们走吧。”
“那温泉离这里不远。”
“对对对，走了这么久，也该去放松放松了。”
温泉？江桐还有温泉？顾星阑挣脱开那群人的动作。
江桐唯一的温泉小酒店，规模不大，而且光线昏暗，还是藏在犄角旮旯的地方。
进小巷子前，顾星阑皱着眉。
“你们自己去吧，我们两个回酒店休息。”
现在抬头就能看见月亮，是时候该回去休息了。
“那、那老大呢？”
“什么老大？”顾星阑挑起眉。
“没、没，您就是俺们老大，主要是俺们没那个……”有人搓了搓手指。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顾星阑道。
几个黄毛听了脸色差点绷不住。
刚刚那副大方的模样呢！
他们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花钱阔绰的，绝对不能让顾星阑跑了。
“顾大哥，这温泉也有房间，还比酒店便宜呢。”
“就是就是。”
“况且这里离你住的酒店有好几公里，就是打车也得开十几分钟，不如直接在这里睡下得了。”
这些人一边劝说还一边拉着他的手往里面走。
身后莫名其妙传过来冰冷刺骨的寒气。
顾星阑就知道这群人少不了得挨黎和泰一顿揍。
这几个人的话不无道理，反正住也是住，既然是出来玩，自然是好好体验各个地方。
温泉屋里的单人的小池子才三十块，并不贵，但老板打出来的价格单吓到顾星阑。
怎么飙到两千多了。
他瞪大眼睛，刚想问老板。
结果那几个人勾肩搭背，推着他进去换衣间。
“你们点了什么，这么贵？”
“当然是男人的必经之路！”几个骨瘦如柴的人，看起来猥琐极了。
顾星阑紧紧地皱起眉。
“快，顾大哥，脱衣服吧。”
想凑上来的人被顾星阑一巴掌拍过去，那人的脸火辣辣的疼，神情三分委屈三分不可置信还有四分的谄媚。
给钱的都是大爷。
那人被打了巴掌也不生气，就虚虚地道出声：“那顾大哥，您自己一个池子，我们就不奉陪了。”
“对对对，顾大哥一看就是有讲究的，怎么跟咱们这些粗人一样。”
“就是，走走走，现在都走。”
几个人互相捧哏着，马上就只剩下顾星阑在里面。
他站在门外。
透过小窗可算是看到外面是是什么情况。
原来这几个人是非法嫖娼！
看得顾星阑火冒三丈，瞬间掏出手机。
报警不到十分钟，对面马上传来破门而入的声音，还有哎哟哎哟的叫声。
都是便衣警察。
这警察局隔几条街就敢有这种服务，简直胆大包天。
顾星阑窝在热水里，耳边是那群人求饶的声音。
“叩叩”两声。
“你好，送酒。”
小窗外的人一看就不是服务员。
举报人是他，他当然不心虚，围着浴巾就去开门。
热雾袅娜，把彼此的视线都模糊起来。
来门的瞬间。
门外的人脸色变得极差，“快！这里还有！”
三三两两的人冲进来，看清了顾星阑短发怔愣的模样，空气突然安静起来。
“我、是我报警的……”
顾星阑弱弱地举起手机。
手机界面正好有一条十几分钟前的报警记录。
“……”
喊话的帽子叔叔揉了揉眼睛，明显也尴尬了。
“老杜啊，你出来怎么没带眼镜。”
“急，忘了……”
顾星阑细皮嫩肉的，又白得晃眼，光着上半身，身材没有瘦成竹竿，也不胖，正正好的。
姓杜的警官挠着头，面上的窘迫还没有消下去。
“那个，同志，跟着我们去警局做笔录吧。”
“成，我收拾收拾。”
顾星阑裹着浴巾出去。
门外的便衣帽子叔叔押着两排黄毛。
那些黄毛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歉意，嘴巴还欲言又止。
恐怕这群人误以为他被警察抓了。
顾星阑四处看，看不到黎和泰的身影。
奇怪。
黎和泰说去换衣服，到现在还不过来。
“你好，我是203房的，还有没有房卡。”
核对完信息，前台又给他一张房卡。
黎和泰果然在楼上睡觉。
小脸埋在被子里，睡得极香。
“顾先生？可以走了……”
门外的杜警官刚走到门口，就被顾星阑比着手势喊停。
他写完纸条，再跟着帽子叔叔去做笔录，等到做完、警局的门都快锁上时，顾星阑冒着冷风出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街道对面的路灯下还站着人，白炽的光线把人脸照得模糊不清，尤其是顾星阑累得不行的情况下。
他下意识就想到黎和泰，面上有些动容，两步作一步飞快赶过去。
灯下站着的少年有些怔愣。
“顾、顾哥？”
杜饶吸着烟，手抖了一瞬。
认错人了。
顾星阑的眸色微微黯淡下来。
这个少年是之前他第一次来镇上的网吧遇见过的人。
当时还帮他跟其他混混打架，被警察一起抓起来，他特地跟警察解释这个少年是帮助他的，才不至于被拘留。
四舍五入，他们也算是一起帮助过人的交情。
“抱歉，认错人了……”顾星阑微微笑道。
杜饶吸烟的手拐了一个弯，把烟放在半空中，烟嘴对着顾星阑。
“吸烟吗？”
那根烟停留在半空中，不到两秒就被后面伸过来的手抢过去，然后扔在地上，被鞋底狠狠碾碎。
从警局出来的杜警官，脸上满是疲惫，眉宇之间却是浮起淡淡的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