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军还以为自己偷着不送货的事，厂里发现不了。
此刻，他正在城南的一个小平房里，搂着一个姑娘想要亲两口呢。
姑娘和吴军的年龄差不多，梳着低马尾，头上戴着发卡，嘴上涂着猩红色的口红，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很时髦。
和穿着有些土气的吴军看起来反差极大。
姑娘推开了吴军凑过来的嘴，嗔怪道：
“哎呀，军哥，咱俩是正经处对象，还没结婚呢，你不能那啥。”
“燕子，我就是太想你了，才两天没见着，就想你想的不行。”
吴军怕对方生气，也不继续了，反正这对象她挺满意的，过一阵子肯定结婚，到时候怎么样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哎呀，军哥，咱俩才认识几天，你就这样……”姑娘一脸娇羞，看得吴军心里更是火急火燎。
“燕子，你知道吗？咱俩认识就是缘分，你表哥把你介绍给我，我都没想到，等我两个月后当上副厂长咱俩就结婚。”
姑娘听到“副厂长”这个头衔，身体不自然扭动了一下。
“军哥，你真能当上副厂长啊？”
“真能，我们厂长都答应我了。”
“那……那太好了。”
吴军觉得对方好像听了自己要当副厂长，不太高兴
“燕子，你怎么了？是因为我没当上厂长不高兴吗？我跟你说，这厂子没我就得完，现在厂里的业务都是我负责。一个厂子最重要的就是销售。
一年，你给我一年时间，我肯定能再开个厂子。”
“没有，军哥，你想多了，我就是……怕配不上你。”姑娘轻咬了一下嘴唇，声音还有些颤抖。
“哎呀，燕子，你这么漂亮怎么会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才对。”
说完，吴军又情不自禁搂住了对方。
“咳咳咳——”
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一个光头男人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吴军和姑娘的独处时刻。
两人听见声音，吓得急忙推开了对方，又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表哥，你回来了？”姑娘问道。
男人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做贼心虚的吴军，“嗯，回来了，小军，你跟我出来。”
吴军还以为自己刚才抱着燕子被看见了，有点紧张，表情也不自然，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跟在光头男后面。
但走到院子里，定了定神，又觉得被看见也没什么，反正再过一两个月他就跟燕子结婚了，再说他也没把燕子怎么样。
“白大哥，那批货都卖出去了吗？”
“嗯，都处理到了，别说，你们厂子的货还真好卖，你这几天拉到小仓库的五百箱，没费劲就被抢光了。”
“都是卖到城北的吧？”
“对，放心吧。”
吴军点点头，“白大哥办事稳，对了，货款呢？”
“货款跟上次一样，就结回来一半。给你，这是250箱，按三块卖出去的，一共750块，你先拿着。”
“啊？不对啊，咱不是说好了今天所有剩下的货款钱都给我吗？”
吴军半个多月前，吃面条的时候，偶然认识了老白，老白听说吴军是饮料厂的销售经理，卖的还是市面上最畅销的果汁饮料。
说什么都要请吴军吃饭，两人一来二去就熟了。
后来老白又听说，吴军没有对象，说自己还有个表妹，也没结婚，两人年龄差不多。
吴军见到燕子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幸运儿，报纸上怎么说来着，就是摩登女郎。
接着没几天，老白说自己也想倒一批“百乐饮料厂”的货，让吴军给他弄点饮料，说是给别人卖还不如给自己家里人卖。
他们也不贪，一箱就赚五毛，到时候卖出去，二八分，吴军拿八。
吴军刚干的那两天也胆秃，怕厂里发现，都是给每家少送的两三箱，最后多出来四五十箱，统一让司机老王开到他们准备好的小仓库。
几天下来，这些货款都能马上回款，他胆子也越来越大。
这周开始，他没给杜大爷送，还有好几家小卖店，他干脆都不去送了，全都拉到小仓库。
这次一共存下了1250箱，不少当天入库，当天就被老白卖掉了。
“人家钱没收回来呢。小军，咱们这是做生意。谁不压点货啊。你们厂不还压货吗？”
“白大哥，我们厂下周就改了，所有都现货现款了，咱们不能压货，要不露馅就完了。”
“行，我知道了，我去催催。”老白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吴军，回到屋里，看见燕子点了一根烟，正吞云吐雾，看见老白进屋，不满道：
“我说，老白，你个行，又玩弄人家纯情小伙子感情。”
“呸，他纯情？他在赌桌上比谁胆子都大。”
“那不也是你牵的线，让他上了老三的赌桌。对了，那一千箱，三千块吧？我要一千。”
燕子手心朝上，暗自下决心拿到钱，一会儿买火车票就走，她隐隐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一千没有，六百块，爱要不要。”
*
第二天，秦峰下班后先和媳妇开车去了趟车辆厂送货，后备箱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五箱饮料。
全江城能让“百乐饮料厂”的两个老板一起开着小车，积极送货上门的，估计只有秦红兵和张云的小卖部了。
车子刚停在小卖店门口，秦峰和顾晚晚就听见里面传来了豆豆杀猪般的叫声：
“啊……啊啊……妈妈，你先放下棍子，有话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