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市长看见袖子上的两滴泪，就知道秦峰这小子是假哭。
林老爷子在一旁告状，嚷嚷着让儿子把“小偷”抓起来。
秦峰见林老爷子说自己和媳妇是小偷，摸了一把快要干了的眼泪，又要跟老头吵架。
“娜娜，把你爷爷带屋里去。”林副市长揉了揉额头。
这几天连续开会，都没有休息好，今天回来就是想着午睡一会儿，可这一老一少又吵个没完，吵得他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老爷子喘着粗气被林娜娜拽到了屋里，坐在椅子上生闷气，有件事他怎么也想不通。
为什么他们一家子都认识这俩“小偷”？
不应该啊，他老林家就没这样的种。
但是，他以前打鬼子都是一打打一窝的，能分出个好赖啊，现在这是咋回事呢？
“娜娜，你跟爷爷说说，那个小瘪犊子到底干啥的？”老爷子一口标准的东北话，嗓门大的很。
他拉着孙女坐下问，心里有些疑惑，莫非自己真误会两个小年轻了？
“爷爷，他俩是百乐饮料厂的厂长。冬天您刚来的时候，还喝过他们家的五个核桃？您还记得吗？”
孙女这么一提醒，老爷子想起来了。
冬天时，老板
“你不早说，什么百乐百乐的……”老爷子咂么咂么嘴，还真是错怪了两个小青年。
但是，道歉？这辈子都不可能道歉。
林娜娜给爷爷倒了杯茶，退出了房间，来到客厅听爸爸和晚晚姐聊天。
还有一年多就要大学毕业了，按照家里人的安排，她肯定也像大哥一样，到政府部门工作，一步步从科员晋升。
工作认真加上运气好点，可能升的更快。
但她其实更想像顾晚晚一样做生意，或者去羊城发展。
不过也就想想罢了，先不说爸妈会怎么样，爷爷先打断她的腿。
顾晚晚坐在客厅，趁林副市长倒水的功夫，看了一眼林家的布局。
林家是三室一厅，南北通透，客厅不算太大，但因为职位级别高，分到的房子要比普通工人大不少。
客厅的墙上还放着一幅字画，上面写着【大展宏图】。
“晚晚，快喝点水，我爸误会你们了，他这个人热心。”
林副市长这句话就算是为老父亲道歉了。
顾晚晚笑笑，说起了事情的经过，没有提误会之类，最后将话题放在了国营饮料厂上。
“啊，原来是这样，你能去国营饮料厂了是……”
秦峰见林副市长并不知情，气得牙根直痒，商业局的几个王八蛋，每次都说上报领导。
结果领导根本不知道。
“现在我们厂想要扩建，听说国营饮料厂破产，厂子一直空着，想问问能不能租，或者买下来。”
“什么？你们想买？”林副市长记得前几个月“百乐”的新厂房才刚竣工，这发展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对，现在我们百乐旗下有四个系列的饮料，现在还要开第五个系列饮料。”顾晚晚厂里计划简单跟林副市长讲了一下。
林副市长点点头，沉思了片刻，“小顾，厂子的事，我们一会儿再说，你们发展过快过热，有时候也不一定是件好事。咱们不是有句话，叫欲速则不达吗？”
顾晚晚知道，林副市长是让他们刹刹车。
如果她没记错，今年“娃哈哈”就要建厂了，“健力宝”也要开始在全国大规模宣传了。
人家厂子都是几百万上千万的大厂。
他们现在就是不进则退，再退退退下去，说不好都得关门大吉。
那句经典的“留给华国队的时间不多了”， 顾晚晚甚至觉得，现在那个姓黄的体育解说，就在她耳边喊。
“林副厂长，我知道您的意思，但咱们华国这两年变化太大，机会就在眼前，不会抓住太可惜了。”
机会才不会等任何人，抓不住就过去了。
林副市长听顾晚晚这这么说，有些好奇地盯着对方，“小顾同志，你不怕赔钱吗？”
一般人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按理说，“百乐饮料厂”的规模已经不小了，就算守着现在的厂子，也能赚不少。
再花钱继续投资，给人感觉有些冒进。
“不怕。”
顾晚晚的这两个字，让林副市长下定决心，第二天便开会讨论是否出售“国营饮料厂”。
一周后，就给了顾晚晚和秦峰消息。
林副市长打来电话说市里决定出租厂房，加上里面设备一年一万块，再加上利润的5％算是设备磨损费，一共五年，五年后可以重新签订买卖合同。
市里的这个决定也是各方妥协之后的结果。
直接卖掉，有人会说国有资产贱卖。
租的便宜了，还是有人在这上面做文章。
所以干脆先租后买，看看以后上面政策变化。
以时间换空间，这是很多领导处理事情的方法。
顾晚晚和秦峰明白林副市长没少帮忙，赶紧谢过对方。
“林副市长，我和我媳妇儿明后天去您家里拜访，一定要好好谢谢老爷子，要不是老爷子，这事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秦峰急忙说着客套话，林副市长这条路子他和媳妇不是没想过。
但人家是市长，直接找上去不太好，没想到林老爷子成全了这事。
别说，那老头，人还挺好。
秦峰是真想拎两瓶好酒去感谢一下老爷子，可电话那头的林副市长急忙拒绝。
“小峰啊，你听我嗓子，这几天为了卖厂子的事，我们天天开会，才敲定这个方案。”
秦峰以为林副市长是暗示他，要他知道欠了个大人情。
“是是是，林副市长大好人，我和我媳妇下午就去。”
“我是好人，你不是啊。”
“林副市长，我是良民啊，大大的良民。”
“去你的，告诉你别来就别来。”
秦峰一头雾水，难道没有“良民证”就不是好人了？
“林副市长，我们就是想去感谢一下林老爷子。”
“你来也行，老爷子在家磨刀呢，别怪我没告诉你。”
秦峰：……
林副市长本来还想问些关于齐振东的事，他上次在“百乐”看见齐振东就觉得奇怪。
这小子在江城是有一号的人物，听说去临海发展，几乎不回江城。
省里的一桩走私案子，一直没有破获，但所有证据都指向齐振东，林副市长想问问秦峰和齐振东的关系。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打断了问话。
“领导，有个文件需要您看一下。”
林副市长捂着话筒，让秘书等下，又对着电话道：“其他的事，你直接去找商业局就行了，有什么其他问题再给我打电话。”
几天后，顾晚晚和秦峰来到商业局签“厂房租赁合同”，合同虽然是市里的同志出的，但林副市长本人并没有到场，
前阵子，还敷衍秦峰和顾晚晚的商业局王局长，这次彻底换了个态度。
局里上上下下都挂着笑脸，特别是王局长，笑得后槽牙都快要看见了。
签完合同后，他像个老大哥似的拍着秦峰的肩膀，打探道：
“小秦啊，不，小峰，你早说跟林副市长的关系，我们这边就直接请示了。你看看，还让林副市长亲自指导我们工作。哎……”
顾晚晚在旁边看着王局长，各个局的一把手都是人精，王局长更像是少了个尾巴的老狐狸。
市里都传，林副市长能升，现在王局长想套秦峰的话，跟林副市长攀上私人关系。
秦峰拿着手里的合同，一条条看着，听见王局这话，收起眼中的精明，装作听不懂，反问道：
“王局长，我怎么能跟林副市长关系好呢？”
王局以为秦峰是不想说，忙点头，“对对对，我懂，低调低调。”
“什么低调？您再说什么？我跟林副市长关系一点也不好，特别是他家老头，在家磨刀呢……”
“磨刀干啥？”
“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