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
噗噗噗。
噼里啪啦噗噗。
噗。
噗噼里啪啦。
萨斯基娅恼怒地叹了口气，“别弄了！”
鲁希迪眨了眨眼看着她。对这个不死矮人来说，眨眼已经不再是自然而然的动作了，所以这明显是装出来的困惑表情，“别弄什么呀，萨斯基？”
“就是你用手弄出的那动静。”
她的朋友看了看那只摊开的、由扭曲的骨头和脱臼的关节组成的手，要是使劲眯着眼看的话，勉强能看出是只手的样子。又是一阵让人牙酸的噼里啪啦声后，那只手恢复到了更自然的形态。
“别气鼓鼓的嘛，”鲁希迪说，“我就是练练手。”
“练着把我吓得够呛。”
可以说，她朋友如今这“状况”带来的新奇感已经开始消退了。当然了，变成行尸走肉确实有不少明显的好处，但有些时候，萨斯基娅真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盼着她那个活着、能呼吸的老朋友回来。好吧，其实鲁希迪要是愿意的话还是能呼吸的，只不过这已经不再是生理必需的了。她试着说服自己，只要朋友开心，这才是最重要的。而且鲁希迪看上去确实挺享受她这生命时光的。只是……唉……太他妈吓人了！
“说不定我能长出像你那样的爪子呢。”鲁希迪说。
萨斯基娅哼了一声。
鲁希迪做出了矮人版的翻白眼动作，“好吧，我不惹你心烦了，噢，可爱的巨怪公主。”
“公主就是公主呀。”流浪狗说道。这巨怪坐在船舱后部，割开自己的手，用流出来的血在一条布条上画着奇怪的图案。他这是在干嘛呢？
“说真的，这项能力说不定哪天能救你一命呢，所以值得练到完美，”鲁希迪说，“不过我会让你的眼睛和耳朵清净清净的。我知道这肯定让你挺不安的。要是我以前不是个死灵法师，我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这种变化。”
“其实，我觉得正因为你是个死灵法师，这事儿才会发生呢，”萨斯基娅说，“这就好像……是你的最终形态。加雷恩变成了一棵树，努伊勒变成了一只水獭，而你……死了。我都有点担心克维尔德会变成石头，扎莉会变成……我也不知道，一片暴风云之类的东西。”
“我已经能用黑曜石形态法术变成石头了呀。”克维尔德指出，他正和扎莉一起坐在船舱前部。
“我可不想改变形态，”这位风暴掌控者说着，用手摸了摸自己白蓝相间的胸部皮肤，“我挺喜欢自己现在的身体的。”
克维尔德脸一下子红了。显然他也很喜欢她现在的身体模样。
一阵雷鸣般的咆哮声从下方参差不齐的山丘传来。透过龙的肋骨缝隙往外看，她能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坐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正贪婪地盯着他们。它的外形大致像个巨怪，但脑袋更小，长着黑色的皮毛，而且体型大概有普通巨怪的十倍大。
“巨兽，”流浪狗说，“得避开。”
“是啊，因为我正打算跳下去摸摸它呢。”萨斯基娅说。
“萨斯基的想法可不好说。”鲁希迪说。
这些巨兽只是这片“别去之地”一长串需要避开的东西里最新出现的一种——其中有些是流浪狗向她描述过的，还有些是她亲眼见过的。有咬一口就能让人麻痹的、带刺的、吐毒液的生物。有像汽车那么粗的蛇，像狗那么大的蜘蛛。有体型巨大不会飞的鸟，它们会用锋利带锯齿的喙和镰刀般的爪子把猎物——还有体型更小的捕食者——撕成碎片。
还有那种黏糊糊、滑溜溜的一团团的东西，会爬到倒霉的受害者身上，几秒钟就能把他们的肉溶解掉。它们是她见过的最接近自己在地球上玩游戏时遇到的史莱姆的东西了，但它们不是绿色的，而且那些游戏里可爱的小果冻可远远比不上亲眼看着这些东西进食时的那种真正的恐怖。
甚至连植物都把肉列入了菜单。要是站错了地方，那就完了：会被巨大的钳子般的叶子夹碎，或者溶解在消化液的池子里。
更糟糕的是，她看到远处那些长满草、岩石嶙峋的山丘……有些根本就不是山丘。她见过它们移动，伸出又长又细的钳子，把不小心靠近它们那等着猎物送上门的大口的野兽一把抓起来。
欢迎来到克拉库拉，她想。请不要投喂这里的野生动物哦。
在这片未被驯服的土地深处，有她父亲的一处行动基地：一个叫“夜之梦”的地方。在关键之石显示的格朗加格地图上，只有这么一处这样的地点，所以在他们寻找答案的过程中，这里似乎是个值得一去的好地方。
现在，当他们靠近地图上标记的那个地点时，萨斯基娅开始有些犹豫了。
“我真觉得我们不该在这儿降落，”她说，“这龙可一点都不隐蔽。我们会把方圆十公里内的所有捕食者都引过来的。到时候尸体堆得都会比那边那座小山似的螃蟹怪物还高了。除非那只螃蟹怪也加入，那时候被堆在它肚子里的就是我们的尸体了。”
“没问题，”流浪狗说，“在火泉降落。”
“火泉？那是什么地方？”
“是个圣地。有高大的围墙。是所有女王领地共有的中立地带。是涤罪池的所在地。”
萨斯基娅皱起眉头，“等等……涤罪池？就是巨怪皇室成员去把自己的皮熔掉的地方？”她微微打了个哆嗦。
流浪狗点了点头，“皮会重新长出来，又光滑，又坚硬，又强壮。”他咧嘴一笑，“公主的壳已经很坚硬了，但涤罪池能让它更光滑。”
萨斯基娅眯起眼睛。在她指出“夜之梦”的位置后，流浪狗很快就提议接下来来这儿。
虽然流浪狗帮那个看起来像人类的女人封印了火花岛上的阿尔利姆火山，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那场史诗般的任务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了。他也不记得他的人类同伴了。他甚至都不知道那是多久之前发生的事了。萨斯基娅试图唤起他的记忆，但都失败了。对那座岛的搜寻也一无所获。
没什么别的线索，他们的选择要么是“夜之梦”，要么去拜访其他巨怪女王的领地，要么直接去霜之种，它在枝干更南边的地方。所以他们就来到了这儿。当时这似乎是最合理的选择了。
“我们的目的地离火泉这么近，这也太巧了吧。”萨斯基娅说。
“不只是近，”流浪狗说，“就在围墙里面。火泉是建在古代遗迹之上的。那些遗迹……”
“肯定包含着‘夜之梦’。”她接着他的话说完，“但你说那是个圣地？那它的守卫者会不会我们一靠近就把我们从天上打下来呀，就像云端女王领地那样？”
“我们降下旗帜。”他举起那块自己用鲜血画过的布条，“他们看到这个，就会允许我们进去。我是火泉的朋友。很受来访公主们的欢迎。”他皱了皱眉，“但不太受女王们欢迎。”
萨斯基娅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她努力忍住不笑出来，“要是云端领地的人在那儿怎么办？”
“中立地带，”流浪狗说，“围墙内不许打斗。帕拉库玛科莱会杀掉任何违反规定的人——哪怕是女王也不例外。”
“帕拉库——什么来着？”
“火泉的守护者。别和他们起冲突。不会有好下场的。”
“好吧，那我想就这么定了。你考虑得挺周全的。那就去火泉吧。”
突然，龙猛地往一侧倾斜，在空中晃晃悠悠地往下坠，样子很是不祥。
“天哪！”扎莉惊叫道，“有东西直接朝我们撞过来了！”
萨斯基娅盯着龙的翅膀看去，只见一个冒烟的甲壳卡在了两片金属翼刃之间。这个不速之客又长又臃肿，长着数不清的钩状腿和四对薄纱般的翅膀。碰撞的结果……还带了电。那只烧焦的家伙当场就死了，但现在它的尸体影响到了他们的飞行稳定性。
“糟糕！”萨斯基娅低声说道，“好吧，嗯，鲁希迪，你能把那尸体抬起来，让它自己掉下去吗？”
“已经在试了，”矮人说，“但不管用啊。”
确实，她能看到那生物的小钩状腿在空中乱晃，但似乎没什么用。
“我们得找个地方降落，对吧？”扎莉说。
她说得对。他们得把尸体从机翼上弄下来再降落。萨斯基娅迅速扫视了一下这崎岖的地形，想找个合适的降落点。只找到了一处，“要是能行的话，把我们降落在那边那块大石头上吧。”
那块石头，至少，不是伪装成石头的巨型怪物。她的小地图确认了这一点。在那儿，他们应该能相对安全地避开潜藏在下方的那些恐怖生物。
除非那些生物会爬上来。
该死，我怎么就想到这个了呢，对吧？
“我试试。”扎莉说着，脸上满是专注的神情。
龙急剧下降，绕着大圈盘旋，直到爪子抓住了粗糙的石头，摇摇晃晃地停在了这块危险的落脚点上。这儿的空间勉强够他们待着，所以要去到被卡住的机翼翼刃那儿，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翅膀上爬过去。
“该我派上用场了。”萨斯基娅说。作为巨怪，要是说有一件事她能做得很好的话，那就是攀爬了。翅膀应该能承受得住她的重量，而且要是说有谁力气够大，能把那烧焦的尸体弄出来的话，那就是她了。
在确认扎莉已经把翅膀上的电消除之后，萨斯基娅沿着龙的肋骨爬上它的后背，然后小心翼翼地从一根巨大的翼骨上爬过去。如果这是人的手臂，那这根骨头应该叫肱骨了。她不知道龙翼上对应的这根骨头叫什么，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有个体型庞大、饥肠辘辘的家伙从树林里挤了过来，在石头底部停住，大声地喘着粗气。
萨斯基娅爬到那只超大虫子的尸体旁，开始用力把它往外拽。该死，感觉就好像这只寻死的生物是故意要把自己卡在这儿似的。金属翼刃深深地切入了它的甲壳，在它被烧焦的过程中，还和金属熔在了一起。
下方传来一阵刮擦声和一连串的撞击声。是爪子抓在石头上的声音。有个很重的东西正在往石头这边爬上来。
萨斯基娅猛地把甲壳掰开，一股脓血溅了出来，然后把尸体扯了下来。它从翅膀上滑落，弹了一下，然后……
下方传来一声湿漉漉的嘎吱声。
萨斯基娅赶忙从翅膀上往回爬，大声喊着让扎莉起飞。
一个长着巨大的黑色毛发的脑袋冒了出来，用红色的、狭长的眼睛盯着她。它张开大嘴，露出一排十分吓人的门牙，嘴里呼出的臭气熏得人能晕过去，比深虫的气味还难闻。
“快走！”她喊道，“别等我了！现在就起飞！”
突然，电流在她身下——并穿过她的身体——涌动，她的肌肉一下子僵住了。她差点掉下去，但一股强烈的求生本能让她克服了麻痹，拼命一跳，就在这时，龙的翅膀扇动起来，带着他们高高飞起，险险避开了巨兽伸过来的爪子。
她的手扑了个空。她从龙的肋骨上弹开，向后倒去，手臂在空中乱挥。她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可别再来一次了……
爪子抓住了她的脚踝，划破了她的皮肤。她感觉自己被往上拽。再过一会儿，她就要直面一张血盆大口了。
等等，不对啊。她现在所处的高度，那只巨兽根本够不着她呀。她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露着牙齿的笑脸，是一张无比受欢迎的脸。
“公主得学学怎么跳了。”流浪狗说着，把她拽进了舱口。
她躺在船舱的地板上喘着粗气，疲惫不堪，而且还惊魂未定。她的小地图在闪烁，没有显示出下方那无疑数量众多的怪物的标记。当然了，这是刚才的电击造成的。虽然没有她第一次遇到人鱼时被闪电击中那么严重，但也足以让她的神谕者界面暂时失灵一阵子了。
“你们的地图也和我的一样乱套了吗？”她问道。她的侍从们大部分时间都让自己那份地图副本保持开启状态，以防她遗漏什么情况。
鲁希迪点了点头，“别担心，萨斯基。一时没有地图我们也能活下去。”
龙高高飞起，越过了崎岖的山丘，朝着那根巨大的柱子——等等，那是什么？——翱翔而去。
“呃……扎莉，”萨斯基娅说，“我们飞错方向了。火泉在南边，远离主干的方向。”
“哦！”扎莉说。她的脸颊变成了更深的蓝色。有人已经太习惯依赖地图了……
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自己不是唯一朝着那个方向去的。前方，三只巨型蝙蝠——在这里它们被称作罗普提尔——驮着它们的巨怪骑手朝着远处的城堡飞去。
“我猜是云端女王领地的吧？”萨斯基娅说。
流浪狗点了点头。
远处传来的尖叫声是事情不对劲的第一个迹象。接着，那些罗普提尔开始在空中盘旋，它们的耳朵抽动着，努力躲避着朝它们飞来的那些长着薄纱般翅膀的身影。骑手们用超大号的弩弓向攻击者射击。有两只巨型虫子被长矛般粗细的弩箭射中，从空中坠落。但它们后面还有好多同类呢。
“我觉得他们有麻烦了。”萨斯基娅说道，这话多少有点多余。
“我们去帮帮他们，公主，”流浪狗说，“重新赢得云端领地的好感。”
“前提是他们别也把我们打下来，”萨斯基娅说，“好吧，扎莉，把我们飞近点。看看我们能做些什么。”
“我可以召唤一场风暴，把它们中的一些从天上打下来，”扎莉说，“在骑着德雷肯飞行的时候从这么远的距离施展可不容易。我需要你能给我的每一滴精元，可以吗？”
“没问题。”萨斯基娅说。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这位风暴掌控者汲取了大量她的精元。头顶的空中形成了一团乌云，一道闪电如长矛般劈下，穿过了几只虫子。被烤焦的甲壳朝着地面坠落下去……
……结果又飞了起来，原来是鲁希迪控制住了这些尸体，让它们反过来对付那些活着的虫子。
萨斯基娅强忍着打开舱门，把雅恩比约恩朝虫群扔出去的冲动。就她这运气，那东西在飞回她手里的途中很可能会直接在地板上穿出个洞来。眼下，她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看着，然后把侍从们所需的精元都提供给他们。
很快，龙就冲进了虫群当中，咬住那些倒霉的虫子，还用带电的翅膀把它们从空中拍落。他们这是在冒险重蹈之前被迫降落的覆辙，但他们需要让那些巨怪看到自己是来帮忙的。
哦，对了，那些巨怪已经注意到他们了。他们瞪大了眼睛，伸出带爪子的手指指着这边，大声呼喊着，只是他们的声音被呼啸的狂风、轰鸣的雷声以及惊慌失措的坐骑的尖叫声淹没了。
其中一只罗普提尔抽搐了一下，开始疯狂翻滚着坠落。锯齿状的颚咬住了它的喉咙，众多钩状的腿撕开了它柔软的腹部。它的骑手，一个皮肤光滑的巨怪女子，从它背上滚落下来，猩红色的眼睛因恐惧睁得很大。
不用别人提醒，扎莉就驱使龙来了个急剧俯冲，朝着坠落的巨怪追去。萨斯基娅紧紧抓住龙的肋骨，当一座岩石嶙峋的山坡朝着他们迎面扑来时，她的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随着强有力的一次振翅发出的巨大轰鸣声，他们止住了下坠之势。
“我抓住她了！”鲁希迪说。
从萨斯基娅所处的位置看不到，但显然龙用爪子抓住了那个巨怪女子。
然后，她瞥见下方有动静——很大的动静——接着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情况。
“拉升！”
“拉升……？”扎莉一脸困惑地问道。
“爬升！”萨斯基娅大喊，“飞高点！快离开这儿！快点！”
这时，风暴掌控者也看到了。她瞪大了眼睛。龙猛地朝天空冲去，地板倾斜向上，远离了从那座不是山的山脚下伸出来的一堆可怕的、咔咔作响的钳子。
传来一阵可怕的嘎吱、断裂声。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晃动。接着，他们在空中疯狂地翻滚起来。随后是一阵令人胆战心惊、胃里翻江倒海的长时间眩晕。有人大喊了一声。可能是她喊的。
从眼角的余光里，她看到又有一只罗普提尔朝着张开的钳子和一张巨大的血盆大口坠落下去。
又是一次震得牙齿咯咯响的撞击。萨斯基娅先是撞到天花板上，然后又摔到地板上，在那儿躺了好几秒，头晕目眩，直到世界停止旋转，他们所处困境的严峻性才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
在她脚边，有人呻吟了一声。是克维尔德，他处于黑曜石形态。流浪狗在他旁边动了动，而鲁希迪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几个毛茸茸的白色脑袋从船舱各处的隔间里探了出来。那些小可爱在它们小小的窝里有挺厚的铺垫，应该没事。不过扎莉……这就更让人担心了。这位风暴掌控者躺在船舱另一头一动不动，脸上有一道伤口，鲜血不停地流着。
萨斯基娅从其他人身边挤过去，来到她倒下的同伴身边。扎莉还有呼吸，但失去了意识，情况很糟糕。她的四肢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擦伤，瘀伤也在迅速出现。萨斯基娅不敢耽搁，弄了些自己带有阿尔利希特能量的血喂到风暴掌控者的嘴里，然后尽力把她骨折的胳膊和腿扶正。她现在能为扎莉做的也就这些了。扎莉会活下来的——前提是他们其他人也能活下来。
直到这时，她才把注意力转向外面，只见她的朋友们站在一片断枝残叶、一片狼藉的土地上。
龙的一只翅膀别扭地压在身下。另一只翅膀……不见了。他们从空中救下的那个巨怪也不见了。萨斯基娅很担心他们俩的安危。他们很可能已经在“安德希尔先生”的肚子里了，它就在几公里外虎视眈眈呢。
从那些被撕裂的树林里传来哼哼声、咆哮声、吱吱声和吼叫声。哦，对了，他们现在可是深陷困境了。
地板猛地一晃，这由骨头、金属和阿尔利姆组成的大家伙抬起后腿，用单只翅膀支撑着自己。它在那儿摇晃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重新落回地面。
“该死，”鲁希迪说，“少了另一只翅膀，德雷肯既走不了也飞不了了。我们得步行去把那只翅膀找回来，看看能不能修好。”
萨斯基娅点了点头。可惜这玩意儿不像典型的奇幻故事里那种四条腿加翅膀的龙。要是那样的话，走路就不成问题了。要是还能喷火就更好了。话说回来，这东西其实更像双足飞龙，尽管她听精灵们说起过“维沃恩”是另一个种类，比“德雷肯”小，生活在沼泽里，长着有毒的獠牙。她挺庆幸自己在旅途中没遇到过那种生物。
“扎莉现在这状态没法在这些山里跋涉，”萨斯基娅说，“她得留在这儿。但我不想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我留下来陪她，”克维尔德说，“我觉得我们待在船舱里应该是安全的，但要是不安全的话……”他举起了他的战锤。
其他人收拾好装备，毫不犹豫地出发进入了丛林。
萨斯基娅才走了三步，就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蹭到了她的脖子。她扭头一看，发现了“肇事者”——或者说“肇事者们”。有三个小小的白色身影依偎在她的背包里，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它们都是成年个体。那些幼崽和它们的父母还安全地待在船舱的隔间里呢。
萨斯基娅朝她的这些小乘客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你们想跟着来。往后挪挪，行吗？要是我开始觉得冷了，我可就把你们扔出去自己走路了。”
它们往后挪了挪，在它们冰冷的身体和她自己的身体之间留出了一点间隔。这可算不上舒服，但她又不忍心把它们赶走。
“小心点，公主，”流浪狗提醒道，指着附近一棵树上挂着的食肉植物那锯齿状的、像活板门一样的嘴巴。
萨斯基娅打了个哆嗦，不只是因为她带着这些会制造寒冷的小家伙。她都不敢想要是自己的头离那嘴巴太近会发生什么事。像那样的植物还有好多呢，而且她的神谕者界面还没恢复正常，所以她没法指望能提前收到预警。
仿佛是被她担忧的思绪召唤而来，一只体型巨大、不会飞的彩色有冠鸟的脑袋从灌木丛中冒了出来，它的长脖子不断伸长，高高地伸向空中，那长度简直超乎想象。这只巨型鸟歪着头，用紫罗兰色的眼睛贪婪地看着他们。它的喙上还沾着血。
它尖叫着朝她扑了过来。
一分钟后，一具尸体从地上浮了起来，它的头几乎被切断，现在耷拉着倒挂在脖子上。这只超大号鸵鸟的尸体在他们继续赶路时跟在了他们旁边。
他们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身后跟着一小队僵尸小弟，这时前方传来一个声音，用天空巨怪的语言咆哮着、叫嚷着。“……退后，你这该死的长鼻怪！你竟敢想吃我！？我要用你自己的舌头勒死你！我要把你的眼珠像……啊呜！”
“我认得这个声音。”流浪狗皱着眉头说。
树木摇晃起来，她听到了一连串明显不像巨怪发出的咆哮声和喷气声。
翻过下一个山坡，他们看到一只巨兽站在一棵大树脚下，仰头望着栖息在最高树枝上的一个巨怪女子。巨兽大概觉得那树枝太细，爬不上去，便用巨大的带爪子的手摇晃着树干。树剧烈地左右摇晃，嘎吱作响，树枝也咔咔断裂，而那巨怪女子拼命地抓紧树枝，同时还试图用她那超大号的弩弓瞄准巨兽射击。
萨斯基娅在空中时曾瞥见过这个巨怪女子，现在离得近了，她发现那张脸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那光滑却又坚硬如石的皮肤，身上佩戴的首饰取代了衣物。她看起来比阿特卡女王年轻，但长相十分相似。
“公主……”流浪狗低声说道，看着那个巨怪女子，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