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盯着周远昭，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悠扬，“说来听听。”
“同殇剑法和嗜血蛊都不能留在世上”，周远昭严肃地说，“白司主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白榆丝毫不打算给周远昭面子的模样，“你们人类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远昭被堵了个正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猜对，白榆确实说的没错，这是人类正道与魔教余孽的事，要真论起来，跟修罗族半点关系都没有。
“我只是个来做生意的”，白榆幽幽地补充了一句，继续扎周远昭的心。
周远昭把目光挪动到了霍云川身上，霍云川还没来得及说话，白榆再度幽幽接了一句，“他是来跟我一起做生意的。”
“白榆”，霍云川都能看到周远昭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可以说是精彩纷呈了，他从容地开口劝了一句，心道：你别真把周前辈气着了。
白榆抬眼瞥他，我就气怎么着？
霍云川平静地眨眨眼：我必定打不过魑魅。
白榆持续傲娇：谁还不会个斩桥归魂术了！
“你真的会？”霍云川对白榆笃定的神情信以为真，甚至开口问出声来。
白榆甜甜一笑：“周庄主教，我肯定能学会。”
这会儿态度全变了，笑得又甜又乖像个没机会开口毒舌的蓝瑶，白榆弯起嘴角态度诚恳目光乖顺看着周远昭：“但逍遥山庄的忙，我一定会帮。”
周远昭都无语了，“白司主这表情，真是翻脸比翻书都快啊。”
“我可以答应你，嗜血蛊和同殇剑法绝不会从我们手中流出方家，如有必要，我会斩草除根。”
白榆笑着也透露出几分森然的冷气，全然是修罗殿十二司主之一的凶煞之气弥漫，“但我也需要周庄主答应我一个条件。”
周远昭哑然失笑，“白司主，我们是在套娃吗？”
白榆皱了皱眉，一脸真诚，“何为套娃？”
霍云川低声给她解释，“西域之外有一个国家，盛产一种人偶盒子，可以把小的套在大的里面，称之为套娃。”
“听起来很有意思”，白榆对这种稀奇的小玩意儿向来很感兴趣，“你买一套送我吧。”
她说得理直气壮，霍云川也不觉得过分，而是顺着她的语气轻声点一点头，鼻音含糊地应：“或许天工坊在城中的铺子里有卖，傍晚我去看看。”
只有周远昭无奈地将歪了不知道多远的话题拉回去，“二位，跑题了。”
“都跑了十几里地了”，霍云川探口气，竟然难得弯起了嘴角露出一点笑容，“真的被你们带习惯了，回回都这样。”
“这事儿得怪蓝瑶”，白榆下意识甩锅，看到旁边周远昭一脸想骂又不好意思骂出口的表情，赶紧将话题拉回来，“周庄主别急，不妨听一听我的条件。”
“请讲。”
“在方家无论我查出什么事来，都由我自行处理，三宗六门皆不可过问”，白榆说得十分笃定，霍云川盯着她异样坚定的眼神，心中隐隐有种猜测，她好像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问。
周远昭沉默半天，终究点了点头，“都交由白司主全权处理，若有其他人过问起来，便说是我答应的就是了。”
“就等周庄主这句话了”，白榆朝着周远昭抬起手，“击掌为凭。”
“好。”
周远昭抬起手，与白榆的手在空中击了一掌，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就在周远昭撤开手的一瞬间，他突然听到一线收束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白榆悠扬婉转的声线，低低的带着几分威胁又调侃的意味。
她说，“闭关化解不了执念，或许我可以帮你。”
周远昭眼神一凛，白榆只是微微一笑，仿佛什么都没说过一般。
小院之中短暂的喧闹又静了下来，周远昭挽起衣袖，拎起水桶，蹲在菜地里仔细地浇起了他的菜地。
白榆和霍云川下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风吹过寂静的林间，一片片落叶打着旋坠下来，隐约还能听得见霍云川低声询问的声音回荡在风里。
然后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你说周前辈为何要闭关清修，不问世事呢？”
“可能是他累了。”
两人沿着叮咚响动的溪水下山，水流沿着石壁流淌，清澈又冰冷。
“既然累了，为什么又要一个人守着这一座城？”
“他乐意呗。”
“你最后跟前辈说了什么话是不想让我听到的？”
白榆脚步一顿，差点被路边的树枝绊倒一头栽山边的小溪里去，“这你都能听到？”
她明明还是用内息故意收束了声音瞒着他的。
“我诓你的，我什么都没听见”，霍云川平静地伸手扶着白榆的肩膀，把她从小溪边拉回来站直，“我猜的。”
“你们人类都是骗子”，白榆嘟着嘴抱怨，但还是接着往下说了，“我跟他说，欢迎他来跟我做生意。”
“他也有执念？”霍云川显然有些惊讶。
“人有生老病死，也有贪嗔痴，怨憎会，求不得”，白榆用脚踢着石子往溪水里落，发出清脆的水声，“周远昭是人，又不是神仙。”
“所以他这么多年一直闭关不出，却又要一直守着临星城”，霍云川觉得自己好像想明白了些什么，这些他的疑惑都能有解答了，“他在执着些什么？”
“他守着临星城，是因为当年的一个承诺”，白榆继续往前走去，似乎是想不明白什么的感慨，“我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承诺，放弃飞升呢？”
“放弃……飞升？”
霍云川也震惊了，他完全没想到竟然事情会是这种发展，“他闭关不是为了飞升？”
“方才与剑气交手感觉不到，后来与他击掌时才发现，他的境界跌了。”
霍云川停了一瞬都在诧异，回过神时发现白榆已经往前走了很远，立刻快步追上去，“他在强降境界？”
“否则以他的天赋，一百年前他就该飞升成仙了”，白榆想了想，“要说起来他就应该去璇玑岛，估计百里扶光就该忙着头疼，不会来给我添麻烦了。”
“他为什么……”
“想知道自己去问他咯”，白榆摊手，“还是你打算让我真去做一做他的生意？”
霍云川想到跟白榆做生意的后果顿时摇手，“不必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白榆抬头望了望前方的天色，突然脚步一停，感觉收到了什么莫名警戒的信号，她四下张望起来，“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