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羽，你要是杀了我，你总有一天也会变得和我一样……”
“你是在威胁我？还是在诅咒我？”
朱梁其实是在求饶。
在他看来，叶羽和他不一样，对他治下的子民很好，是个善良而又仁慈的君主。
这样的人道德水准普遍偏高，信从儒家的那一套，所以只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质疑，去怀疑，去打压就能够让得他方寸大乱。
之后再趁机跟他谈条件，让他把自己当作平等的存在……至少也能看做上宾，看做不可或缺的重臣。
朱梁不会兵法也不擅长谋略，更不擅长治国之道，但他对拉拢人心的这一套小手段很是精通。
这一套原本无往而不利，不论是对征战四方的名将还是朝堂之上的腐儒们都能奏效。
可关键是叶羽他不接招！
我说你穷兵黩武不是为了让你论证你出兵的正当性！是让你听我的想法！
之后我就会告诉你，你懂治国但你不懂打仗，仗不是你这么打的，打仗方面我很擅长，你给我一支军队，我给你打服西方……
妈的这人不知道西边就是一片没什么用的沙漠吗！还统一？还占领？劳民伤财还没有一点儿好处，平白多了那么多难以教化的蛮夷要出钱出粮食去供养，是个人都不会有彻底占领的想法，是个人都不会这么去做！
这个人到底哪根筋出问题了！为什么一点动摇都没有！
为什么他会这么坚定地以为“向西方出兵”是正确的选择！
什么大一统？他真的认为彻底占领西方对他的大楚……还是大汉，有好处？
“我不是在威胁你，更不是在诅咒你。我只是在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这么做是不对的！”朱梁梗着脖子叫嚷着，“叶羽，你今日要是不给我一条活路，继续四面出兵，那就和我做的没有任何分别！你迟早要步老子的后尘！”
“你放心，我有分寸。”叶羽蹲下身子看他，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瞳中叶羽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对，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有分寸的。”
“分寸？你要是真有分寸，现在就该挥师北上，在突厥的铁蹄下收复河山！而不是又东征又西征，就是不敢跨过江去，收复北面那些真正有用的领土！”
“说得是，我还得北征呢。”叶羽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朱梁，“你我所看到的事物是完全不同的，你觉得这片中原大地就是一切，觉得北方就是冰原，西方就是荒漠，东方就是零星的孤岛……就连南方那闷热潮湿的环境你都看不上。”
对，朱梁不知道那些土地真正的价值，叶羽知道。
朱梁看不到更远的未来，以为只要登上了皇位就能万事无忧。
应该夸奖他一下，至少懂得分封异姓王，给叶羽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要不是这四方异姓王，叶羽原本只需募军一路北上，和朱梁似的一路打到皇城，再推出楚华裳的前朝正统身份，把高昂的赋税和其他离谱的政令都改回来，那些世家豪绅王公贵族自然会望风而降。
不过这分封异姓王也有弊端，君不见大周八百年，不见国君只有诸侯？
当然啦，叶羽不认为以朱梁的智慧，能够考虑得到那么远——
“那你又能看到什么？你能好运地统一南蛮，不过是因为南蛮出了一个夜未央！如今你竟是要东面、西面、北面三面出兵，对内不收赋税，对外劳民伤财，你今日若是听不进去我的话，执意要做那暴君……杀了我，过不了几年你就会步入我的后尘！”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的话，逻辑挺奇怪的。”叶羽没再去看朱梁，只是缓步迈上台阶，回到大殿之上。
走上大殿，叶羽回身，分明只是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战术装备，却如同身着龙袍那般威势无双。
“我杀你，和我会不会步入你的后尘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朱梁声嘶力竭地争辩着，“我今日的肺腑之言你无法听进去，来日你必将无法听进其他人的肺腑之言！你今日不觉得你错了，等到你和我一样沦为阶下囚之时就会后悔莫及！”
“嗯……很抱歉，我这个人啊，比较对人不对事。”叶羽没有表情地冷笑两声，“如果你没有其他什么要说的话，就收拾收拾，准备去死吧。”
“叶羽！你这个昏君！暴君！你迟早和我一样，迟早会和我落到同样的下场！”
朱梁额头之上青筋暴起，但叶羽根本不在意。
以为这样的语言陷阱会骗得到他吗？
我今日要是杀了你朱梁，就会落到和你一样的下场？
你朱梁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影响我大汉王朝的未来？
诚然朱梁说得没有什么错，如今虽说有了土豆和番薯，大家都能吃得饱饭，叶羽的生活又不算铺张，这个大殿还是各个世家大族和当地百姓自发给他建起来的……但其实光凭南方四州之地，同时三面出兵还是太过勉强了。
好在就算叶羽听不进朱梁的建议，雅儿和楚华裳的建议他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每天早晚饭时间都在一起，要是她们哪天认为维持战争的消耗太过巨大，已经动摇了大汉的国之根本……叶羽就收手，待到来年再继续扩张。
不能学汉武帝，学岳飞那般，举国之力和匈奴作战，打到封狼居胥，然后呢？
除了个空虚的国库，除了打出大汉的名声之外什么都没有。
岳飞打出了岳家军的军威，打出了大宋男儿的血性，然而他一次关键性的战役都没能打出来。
驱逐金人、收复失地……显然不是带着一支军队在金国的领土上大杀四方能够完成的。
就如同现在，叶羽把四方诸侯王和朱梁全部打没，从实质意义上来说已经算是彻底覆灭了大梁王朝，随时可以打出大汉的国号称帝。
要收复北方的失地，要让突厥退兵也很简单……
“来人呐，带下去……让他和朱玉瑶最后再见一面，然后就砍了。”
只要干掉他们的“突厥左贤王”，打垮他们的主力部队，那些残兵败将自然会缩回苦寒的北方。
让这群突厥人在我大汉的领土上肆虐太久了。
该出兵……收复大江北岸的失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