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市二监的会见室里。
罗杰的师傅刘老六正端坐着，目光落在徒弟旁边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上。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头发，这满脸皱纹，这是他徒弟刚收的新人？
自己才入狱半年，现在外面的规矩已经乱成这样了吗？
在刘老六看来，这绝对不像是收徒，更像是给自己认了个干爹。
等他刑满出狱，是不是还得顺便给这位干爹养老送终？
太离谱了！
这种荒唐事他可接受不了。
再说了，自己是还没改造完，这样的徒弟，他是真教不了。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罗杰啊，小米带姥爷来咱家串门，你招待好了就行。
老人家想学点什么，你也别藏着掖着，该教的教，别太计较。
至于拜师嘛，我看这事就算了吧，真没这个必要。”
罗杰连连点头，眼眶都差点湿了：
“师傅，您说得太对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罗杰感到久违的温暖。
虽然刘老六的自由受限，但关键时刻，还是师傅最懂自己。
可下一秒，罗杰的心猛地停跳了一拍。
只见那位陆姥爷举起手，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我花钱拜师呢？这样行不行？”
学相声都得掏学费，学一门老手艺更不能白嫖。
所以，在来之前，陆姥爷早把自己的退休金取了个干净。
他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这钱都准备好了，非要拜这个师不可！”
这话一出口，还没等刘老六回应，罗杰赶紧抢着答：“不行！”
谁料，刘老六几乎同时开口，反问了一句：“你准备出多少钱？”
罗杰瞬间呆住：“？？？”
“师傅！上个月我才给您打过钱，您在里面还缺钱花吗？”
“你是不是打算让我永远待在里面啊？”刘老六怒目圆瞪，恨不得隔着玻璃给徒弟来个脑瓜崩。
逆徒啊，你就不盼着为师过得好点儿？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陆姥爷，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王小米她姥爷，咱拜师的事还是算了，咱俩这岁数拜师，折寿！
不过呢，入门费三千块，交了这钱，以后您就是我们这派的人，称呼还是照旧，随意就好。”
说完，刘老六得意地冲罗杰挑了挑眉，眼神仿佛在说：
怎么样？师傅这招高不高？
既把老头哄得服服帖帖，又顺手赚了点小钱，简直一举两得！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位陆姥爷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可是培养出王小米的智多星，脑子活跃得很。
陆姥爷眯起眼，笑得意味深长：
“三千块入门，那三万块能干嘛？长老行不行？
三十万呢？我能当掌门不？”
刘老六一时语塞，脑袋当场宕机。
他僵硬地环顾了一圈，扫了一眼狱警，又看了看四周的会见室，确认一下自己还在不在二十一世纪。
刘老六心里直犯嘀咕：
这老头是疯了吧？
花三十万，当一个只有仨人的门派掌门，图啥？
罗杰一开始还因为师傅倒戈气得牙痒痒，可听了陆姥爷的话，脑子却突然开窍了。
对啊，这不就有解了吗！
他立马接过话头，说道：
“姥爷，三万块就行，我卖您一个长老的位置。”
“三万，长老……”
陆姥爷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像是在权衡这买卖值不值。
他看向刘老六，认真问道：
“刘师傅，这长老能不能学您的本事？”
刘老六眼皮一跳，赶紧顺水推舟：“当然能！宗门里的手艺都是共享的。”
“那成，我同意了！”
陆姥爷果断点头，长老这个称号显然非常合他的胃口。
眼看事情顺利解决，罗杰赶紧把老爷子劝出门去，随后回头向刘老六解释：
“三万块，算是老爷子的材料费预付款。
他以后学艺用的东西，都从这钱里扣。
就算他不学了，也坚决不退款。”
罗杰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且，老爷子在收藏圈挺有名气的，算是活招牌。
说不定还能帮我们门派做大做强。”
刘老六听完，看向罗杰的眼神多了几分敬意。
“可以啊，臭小子，长进了啊。
不过你得跟我说清楚，你跟那个王小米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她姥爷都找上门了？
不会再过几天，她爸妈也要来了吧？”
罗杰无奈地挠了挠头，转眼瞄了一下墙上的挂钟。
时间紧迫，会见只有三十分钟。
“师傅，时间不够，关于王小米的事，咱们以后再聊。
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哦？什么事？”
刘老六紧紧握着电话，满脸的凝重。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当舔狗了？”
“啥玩意儿？”
“我问你，是不是当舔狗了！”
罗杰一脸认真，“前几天有个女人给我打电话，自称是我师娘，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呢？”刘老六一下子坐直了，紧张得额头冒汗。
见师傅这表情，罗杰心里一沉，基本可以确认了。
完了，这可是他敬重的师傅啊，居然也难逃舔狗的宿命。
罗杰顿时提不起解释的兴趣，语气平淡地说道：
“她现在在横店，我报警了，看看警察能不能抓到她。”
“报警？”刘老六愣了一下，眉头紧锁，显得极为复杂。
他抬头看了罗杰一眼，正要说话，却被徒弟狠狠瞪了一眼。
唉，舔狗确实抬不起头。
“行吧，你爱报警就报警。”刘老六无奈叹气，“不过恐怕没什么用。”
“为什么？”罗杰皱眉。
刘老六解释道：“她叫林霞，是我们这行的眼把头，专门负责找墓。
她从没动手挖过，也没参与过分赃，警察拿她没办法。”
“师傅，你什么时候开始站在警察这边的？”
“我可没站哪边，我说的是事实。”刘老六摆摆手，一脸的疲惫，“信不信随你。”
罗杰看着师傅这副模样，满脸鄙夷：“行吧，你就等着林霞进号子的好消息吧。”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懒得再多说一句。
……
回到家后，罗杰收下了陆姥爷递来的三万块。
随手将师傅的摇椅象征性地传承给了他。
从此，这把摇椅成了陆长老的专属座位，其他人都只能羡慕地站在旁边。
虽然称呼上的尴尬解决了，但潜在的麻烦却并未消失。
尤其是王小米在制作铜器时，手忙脚乱，险些把滚烫的铜水打翻，差点酿成事故，给罗杰吓得一身冷汗。
罗杰赶忙接手，把剩下的工作处理好。
可他也清楚，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他给陆姥爷布置了一项任务：
去收集市面上常见的史前玉器样品。
等回来后，他再一件件帮陆姥爷分析问题，顺便提升他对玉器的专业认知。
正好这个时候，王小米也要返校，家里的危险指数总算得以下降。
罗杰趁这段时间，计划启程前往隔壁市的玉石批发市场碰碰运气。
……
出发之前，他特意做了功课，了解市场里的种种雷区：
俄料、青海料、韩料……还有岫玉和石英岩。
造假手段花样繁多，一个不小心就会踩坑。
可即便如此，到了市场后，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哪里像他想象中的古玩圣地？
和田玉籽料随便堆成小山似的散在地摊上；
人气最旺的地方居然是赌石摊，甚至还有和田玉赌石？
摊主嘴上一个个喊得天花乱坠，可一问有没有检测证书就立马闭嘴。
罗杰越逛越疑惑，这和那些社交平台上宣传的玉石天堂差距未免太大了吧？
怀揣着二十万巨款，他在市场里足足转悠了一整天，却连一块拿得出手的真货都没找到。
回到宾馆时，楼下的门房大爷看了他一眼，悠悠说道：
“像你这样的小伙子，长得这么精神，一看就是外行啊。”
“外行？”罗杰愣了一下。
门房大爷点点头：“老板们最喜欢你这种，光想着坑你一把，哪会拿真货给你看？”
“想买真东西，起码得装得像个行家。”
罗杰听后深以为然。
当天晚上，他便开始在网上寻找本地的cos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