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中再起异象。
一道身影无声浮现，那人黑袍加身，兜帽掩盖面容，仅露出一缕银发如夜空流光般轻轻荡漾。
黑纱遮面，隐约可见苍白肌肤，而那双灰眸如同深渊，冷冽中带着睥睨众生的威压。
不言而喻，正是离秋！
“离秋？你竟还敢插手此事。”
无烬目光一凝，抬眼打量来人，旋即冷笑一声，“我若执意如此，你又当奈我何？”
离秋未语，灰眸微微一抬，轻描淡写间透出无尽寒意，仿佛刚才说的是谕旨，而非与他人商榷。
“无烬，切莫逞强。”
无殇眉头微蹙，为顾全大局，还是低声劝阻道，“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我如今状态不佳，你若与她一对一斗法，必败无疑。”
“无殇，你未免太小觑我了，我可不是你！”
无烬双眼符文骤然亮起，瞬间引动无尽的因果律动，虚空之中浮现无数因果锁链，如洪流般向离秋卷去。
然而，面对这恐怖一击。
离秋动也未动，仅抬起一只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咔嚓——”
虚空锁链骤然崩碎，无数因果符文在她指尖寸寸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什么？！”
无烬瞳孔剧烈收缩。
下一刻，他的身影猛地向后暴退，试图拉开距离。
见此，离秋手指再次轻抬，虚空震颤间，无烬的退路被彻底封死。
一道漆黑如墨的虚无之刃在她指尖凝聚，旋即化作一道不可避的锋芒，径直穿透无烬的胸膛。
“噗！”
无烬身形猛然一颤，鲜血溅洒，整个人被强大的力量击飞数千丈，直接砸入虚空乱流之中。
他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如纸，眸中符号顿时黯淡，并首次露出骇然之色。
“给本座滚！”
离秋缓步向前，眸中灰光如天幕般流转，蕴藏着无尽杀机，“尔等的命，不该由本座来收。”
“离秋，吾族大祭司不会放过你！”
无烬与无殇哪敢再停留片刻，当即化作两道流光，飞速遁入虚空深处。
离秋看着二人远去的方向，冷笑一声，“大祭司？就那个被‘我们’灭过无数次的独眼？”
一旁，玄始天君浑身僵硬，冷汗涔涔而下。
此刻的他，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时，离秋缓缓转过身，那双灰眸如同死神般落在玄始天君身上，“你，重新向诸天施压。”
玄始天君愣了一下，脸上浮现难以置信的神色，心中惊异。
她不是苏羽那边的人吗？
“需要本座亲自教你？”
离秋眉头一挑，语气更冷。
玄始天君一个激灵，顿时回过神来，连连摇头，“不、不敢！”
话音未落。
他便狼狈地化作一道虹光，快速离开此地，生怕稍有迟疑便会招致杀身之祸。
虚空中再次恢复宁静。
唯有离秋的身影静立其间。
她缓缓转身，目光投向东华王朝的方向，灰眸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仿佛透过无尽的距离看到了什么。
“为了最完美的结局，‘我们’的牺牲在所难免……”她低声喃喃，声音中带着些许苦涩，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我’和他的骨肉么....”
“在不影响结局的情况下，我会视而不见，但若是……”
话未说完，最终化作轻轻一声叹息。
黑袍轻扬，银发微荡。
离秋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云雾，逐渐消失在虚空之中。
……
夜色如浓墨般笼罩着东华王朝，然而这座庞然大物却并不平静。
各天各域都已然陷入战火。
混乱正在上演。
同一时间。
书房。
这个独属于两个人的家。
沐清音踉踉跄跄地将苏羽带进书房，将他轻轻地放在榻上。
“羽君，你撑住，我一定救你……”
她跪坐在榻前，双手贴在他的胸口，疯狂地调动自己的本源之力，一股又一股精纯的力量如潮水般涌入他的体内。
然而，苏羽依旧没有好转，甚至脸色愈发苍白。
沐清音的额头已渗出冷汗，全身剧痛无比，但她毫不在意。
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血雾中燃起灿金的气运之光。
“如果本源不行，那就燃烧气运！”
她毫不犹豫地燃烧自己的气运之力。
既然苏羽的气运之力能救她，想来她的气运之力也应该能救苏羽。
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苏羽的气息却依旧在逐渐消散，命运在无声嘲笑她的执着。
“够了，清音……”
苏羽轻咳几声，缓慢而颤抖地抬起手，抚上沐清音的脸颊，“不要再白费气力了……我能感受到体内生机的逝去，它无法挽回。”
沐清音浑身一震，泪水仿佛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凭什么！你都能救我，凭什么我不能救你？”
“今年是什么日子，难道你不知道吗？”苏羽嘴角一咧，笑容中满是心疼。
她拼命摇头，一如当年般固执，“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救你！正如当年，你也这般救我……”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哽咽。
“清音，乖……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听我说，好吗？”苏羽笑了笑，声音低缓。
沐清音的泪眼模糊，却还是用力点头，努力忍住不让眼泪落下。
她的指尖死死地攥着苏羽的衣袖，似乎只要一松手，他就会彻底离开。
苏羽微微一笑，“清音，暂时的别离，是为了今后长远的陪伴。你与我之间的牵绊，早已深入灵魂，再无法割舍。无论距离多远，我都会找到你。”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无殇来自宇宙之外，天外的世界……清音，我离开之后，不要贸然去为我报仇。”
“答应我，静静地等着我回来寻你。”
“我答应你...”
沐清音咬着嘴唇，从嘴缝中蹦出字眼。
“真乖...”苏羽又一次轻抚她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在我伐天之前，我便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
“清音，你不要因此而生气，好的子民多是沉默无言，他们的心却不坏。”
“我也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安城已经遣散天机阁和其他势力，我不希望那些为王朝奋斗一生的将士们，在王朝迟暮之时被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
“好，我答应你……你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沐清音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抽泣出声。
苏羽轻轻为她拭去泪水，目光中满是怜惜，他笑了笑，感叹道：“就算是哭，我家清音也这般美丽，还好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但我更喜欢你笑……咳咳。”
苏羽的语气渐渐变得轻微，仿佛每一个字都在耗尽他最后的力气。
但他的目光始终温柔地凝视着沐清音，仿佛想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
唉...
当离别之日真的来临。
又有谁能真的早已做好准备？
他本以为自己早早想好了一切，可此时此刻，他却还想多看她一眼。
一眼又一眼。
人，总是贪婪。
曾经的他会说，至尊也不例外。
现在他会说，祖境亦是如此。
世间哪有什么无情无欲的神，不过都是形色不一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