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站在门外，目光黯然。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任由沐清音将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房间内。
沐清音瘫坐在门后，肩膀剧烈起伏，泪水早已浸湿了衣襟。
她将脸埋在膝盖间，低低的啜泣声传出，却无人能够安抚。
“为什么……”她低声呢喃着，仿佛在问谁，又仿佛只是自言自语，“既然世间从未给过我一丝光亮，却为何要在我濒临死亡的时候，让我得以感受到那一缕光芒的温暖？”
“既然选择了给我，又为何要在这时将他从我的世界中剥夺？”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来承受这些……”
“就因为我是所谓的天忮之体？”
“我不服......”
她的手指死死抓住膝盖。
指甲嵌入肌肤，甚至渗出了点点血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门外。
苏羽倚着门板，双手垂在身侧，拳头缓缓握紧又松开。
他的眉头紧锁，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力的痛楚，几次抬手，想要推开那扇门，但最终还是停下了动作。
他知道，清音需要时间。
需要面对，接受，哪怕再痛苦，也必须让她独自消化这些情绪。
“清音……”
他低声叹息，手指轻轻碰了碰门板，却没有再做任何动作。
他缓缓转身，走向庭院，站在月色下，仰头看着满天星光。
星光璀璨。
却掩不住他眼中的一片沉寂。
他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未来。
唯有让她提前面对，才能让她在真正的噩耗来临时，不至于彻底崩溃。
但此刻。
他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痛。
……
接下来的几日。
苏羽每日都会站在沐清音的房门外。
没有敲门，也没有试图闯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赎罪。
书房的门始终紧闭，门后的清音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声响。
一侧，小芮见到苏羽已经如此几天，于是开口，“陛下，您和清音妹妹……是闹矛盾了吗？”
苏羽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自嘲。
他看向小芮，轻声解释道：“是我不顾她的感受，擅自替她做了一个决定。她现在……正生我的气。”
“陛下，清音妹妹一向心软，平时最在乎您，所以您别太担心了。”小芮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恍然的笑意，“女孩子嘛，哄一哄就好了。”
“送点她喜欢的东西，或者说几句软话，她一定会原谅您的。”
“这一次不一样，她需要时间。”
苏羽摇了摇头，眼神复杂。
小芮见他如此，也不再多说，只是善意地叮嘱了一句，“陛下，您也要保重身体。清音妹妹若是看到您因为她而操劳过度，心里肯定会更难过的。”
苏羽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他知道小芮的好意，也明白清音的心意，但他更明白，时间是现在唯一能够缓解她情绪的良药。
……
除了每日看望清音外。
其余时间，他则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王朝的事务之中。
伐天之战的余波未平，许多域都元气大伤，不少子民仍在灾后重建中艰难求生。
每日的禀告卷宗堆满案台。
陆安城细细讲述各域的状况，苏羽在心中一一记下。
此外，王朝内部动荡不安。
天罚与无相的两大派系蠢蠢欲动，虽未明言，却已在暗中较量。
而即便局势如此微妙，两派势力却依旧不敢摆到台面上明争。
尽管在那些人的情报中，他早已本源殆尽，已经是一个彻底化凡的帝王，但平日里同样只得对他毕恭毕敬，不敢僭越。
即便他从未向他们展露过信仰之力，而这便是对他往昔九亿年来威势的畏惧。
……
万象殿内。
陆安城正详细汇报着各域的状况。
他正持着一卷玉简，立于苏羽案前，微微躬身汇报：“陛下，北原孤苍域的动荡愈发严重。”
“域中修士的本源受到严重侵蚀，许多大能修为不进反退，导致各派矛盾激化。”
苏羽屈指轻敲桌案，声音清脆而有节奏，他眉头微蹙，抬手取过玉简，神念一扫，便将内容尽收眼底。
“他们说什么？”
苏羽随口问道，声音平淡。
陆安城犹豫了一瞬，才低声说道：“他们指责您轻启战端，让九千域的本源受损，甚至有修士公开言论，说您伐天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
苏羽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笑意中透着冷意。
“既然如此，是时候去看看了。”
说着，他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负手踱步，停在殿窗前，目光远眺。
“陛下是说，北原孤苍域？”
陆安城心中一紧，连忙补充道，“但北原孤苍域局势复杂，属下以为陛下可以稍作缓行。”
苏羽闻言，淡淡道：“伐天之战，孤承受所有代价，这些质疑，也是其中之一。”
“陛下既然决定前往，属下立刻安排传送阵。”陆安城见劝不动，只能点头。
苏羽淡淡瞥他一眼，“安城，继续监管其他三千天九千域，只要孤还未亡，天便塌不了。”
“属下明白。”
陆安城行礼，躬身离开。
……
通过传送阵。
苏羽悄然降临北原孤苍域的主城苍原城。
此地曾因神脉贯通而繁荣无比，如今却失去了往日的生机。
本源稀薄，修士间对资源的争夺愈演愈烈，城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主街道上，修士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伐天之战的后遗症。
“伐天虽好，可结果呢？天道未死，灵气反而衰败，九千域受损最严重的就是我们北原孤苍域。”
“陛下的决策本是为了我们，但如今却变成这样，他的责任推得掉吗？”
“还有无相阁那些人，明里暗里煽风点火，迟早要出事。”
苏羽着一袭布衣，站在不远处，静静听着这些话。
周围人将他当作路人，并未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目光平静，没有流露丝毫情绪，迈步向前，走向城中一座伽蓝阁——这是苍原城最大的修士集会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