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昭将笔放进她手中，大手包裹住柔夷，蘸了一点徽墨，握着她的手在宣纸上画起来。
萧无玉不解地看向他，“要画什么？”
顾承昭没说话，只顺势把头搁在她肩上，呼吸贴着脸，挠得她痒痒的。
那人时不时又上嘴啃两口，萧无玉闹不过他，只能任凭这人狼犬似的在她耳边胡蹭。
片刻后，鬓发都乱作一团，萧无玉指尖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适可而止。”
顾承昭低笑两声，捋过她的碎发别在耳后。
“好了。”
“嗯？”
“画好了，名家丹青妙手之作，赠予卿卿私藏。”
“哪有如此自夸的？不害臊。”
萧无玉低头看了一眼，嘲讽的话吞了回去。
果然，这风流纨绔就算是装，那也是要点真本事在身上的。
宣纸上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幅长卷花鸟图来，栩栩如生。
一只孔雀头戴花冠，百鸟朝拜，它神情倨傲得意，华丽尾羽抖开来四处炫耀。
可接着，它变本加厉地向群鸟的索取百果琼浆，甚至欺伤鸟群，渐渐失了众心。
最后一幕，隐在暗处的凤凰悄然掠出，带领鸟群将孔雀啄伤而亡，花冠落下，戴在了凤凰头上，群鸟臣服，成了真正的百鸟之王。
“这......”
萧无玉震惊地望着他，男人眸色渐深。
“昨夜之事，父皇已对萧玄璋动了杀心？给太子之位，不过是为了......合情合理地赶尽杀绝？”
顾承昭点头，“柳家势大，柳贵妃又是后宫之主，不早日拔除这眼中钉，如何枕畔安睡。”
“可是柳太傅门生遍布朝内外，谈何容易，若要不落口舌地诛灭九族，那就只有......”
“谋逆。”
萧无玉捂住嘴，心脏扑通跳着，窗外春雷一声闷响，风雨欲来。
电闪雷鸣，轰然炸裂，她伏在顾承昭怀里，余光扫过最后带着花冠的凤凰。
“不用怕，我在呢。”
她闭上眼，那只凤凰，最后会是他吗。
银光划过眼帘的一瞬间，萧无玉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前世贺家大胜漠北后，不愿上交虎符被忌惮，继而被污蔑通敌抄家下狱，可若是贺家救驾有功呢？
“在想什么？”
顾承昭见她出神，亲了亲她的脸。
“雷声太大，有点怕，你......你今夜也陪我好不好？”
男人揽在腰间的手臂陡然收紧，眸色沉黑，呼吸渐热，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留他。
“卿卿，你可知，我会当成是......对我的邀请。”
萧无玉洁白纤细的手臂攀上他的肩，凑近他修长的脖颈，在滚动的喉结处，轻吻了一下。
体内暗藏在深渊处的欲火如同被倾倒了一壶美酒，煞那间冲破了克制的枷锁，星火燎原。
顾承昭横抱起怀中人，大步行入内室，翻滚在床榻上。
月白色帐幔挥落，衣衫悉数落地，他赤裸着上身覆在她袅娜的玉体上，萧无玉轻声喘着，任由滚烫的唇在身上游走，忍不住轻轻颤栗。
手指探入罗裙，触碰到敏感处，萧无玉轻轻颤了颤，身体却有一瞬的僵直。
虽然之前肌肤之亲已不下数次，可是要真枪实刀地做，她还有些惧怕，不知道会不会很疼。
男人的动作停下来，眸底划过一丝微弱的失落，随即扯过锦被盖在两人身上，侧躺在身边，手臂穿过她的后颈，将人圈入怀中。
“睡吧。”
萧无玉见他半途而止，有几分莫名的着急。
男人闭着眼，呼吸沉闷，半晌，轻声道：
“你还未准备好，我会等的。”
萧无玉分辨道：
“我没有......”
顾承昭睁开漆黑的眸子凝视她。
“若有求于我，直说便是，不用这样，我......”
我舍不得，看你委曲求全讨好我的样子。
后面那一句，他没宣之于口。
萧无玉缩了缩脖子，眼神闪躲。
“对不起，我......”
“放心吧，我会提前布局好，贺家也是棋盘上至关重要的一环，不会有事，信我吗？”
萧无玉抬眸看他，丹唇微张，他早就知道，她在盘算什么。
“谢谢。”
“嗯。”
男人搂着她抵足而眠，一夜好梦。
晨起时依旧是人去枕凉，她在床上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今日她这个学正正式走马上任，要去和宥京的娇娇小姐们作斗争了。
换上板正禁欲的书院制服，萧无玉手执教鞭，踏进室内的一瞬间，原本叽叽喳喳吵嚷不堪的人群，默了一瞬，随即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理她的意思。
她清了一遍嗓子，教鞭敲在案席上，“肃静！”
小姐们才不情不愿地坐正，翻出书本。
“今日晨间自习，是谁领读，上来。”
一个娇俏的身影站起来。
陆汐柔起身，拿着书本行至台上的案几前坐下，翻开到其中一页。
“禀学正，是读【长恨歌】呐还是【孔雀东南飞】呀？毕竟这里只有学正是嫁了人的，很是懂得闺宅里的幽怨事。”
顿时哄堂大笑，众人乐得前俯后仰。
萧无玉冷眼看着她，前夜的事还没和她算账，现在竟然又起哄闹事。
她嗤笑，“看来陆小姐对于这类文章很是感兴趣，想来平日也手不释卷，定然熟记于心，那要不这样吧。”
萧无玉合上她的书，放到一边。
“全文背诵【孔雀东南飞】，用接龙的形式，背不出的，出去罚站，抄写全文二十遍，直到会背为止。”
她斜睨一眼陆汐柔，显然，人已经快气炸了，刚才和陆汐柔串通好嘲笑萧无玉的几人，顿时气急败坏地盯着陆汐柔，所有人都开始翻书疯狂抱佛脚。
萧无玉的教鞭点在陆汐柔身上，“就从你开始。”
陆汐柔愤然瞪着她，“夫子可没说有这个规矩。”
“现在我是学正，我就是规矩。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给你起了头了，开始吧。”
陆汐柔双拳紧握，那教鞭就点在她背后，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背。
“十三能织素，十四......十四学......诗书！”
“错。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
萧无玉流利地脱口而出，略一挑眉。
“出去站着吧，抄二十遍，明日我检查，下一个。”
坐在第一排的萧清妍，一脸倨傲地站起身。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