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弯腰，一只手置于胸前。
“许久不见，竟然是这样来见你。”她呼出口气。
林宣并未逼迫她。
“这就是你的皇后，难怪当时我都那样了也没见你有什么歪心思。”她看向李梦昕。
当时的林宣，正直到变态了。
脑子里就想着砍砍砍。
“我记得，当时的圣旨你接下了。”林宣说道。
栾乔点点头，“是接下来了。”
她没等林宣开口，深呼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有想过我会输，因为你能干掉凯撒，而我父亲和其他三象四人都只能选择限制和削减的手段，所以你要比他强。”
林宣听着她这套逻辑点点头，又摇摇头，“多亏了他们四人削弱了凯撒，不然我得逞不了，即便是以生命为代价。”
听到这句话，李梦昕便想起了自己手镯里放着的凤冠。
那来自基拉祈的凤冠。
当时的林宣，确实是死了一次。
虽然可能是故意死的。
后来他和自己说过当时，不仅是选择置死地而后生，更因为脑海里莫名其妙的思绪太多了，他想安静一会，真正的休息一会。
如果醒不过来，那么留下的遗产也够弥补她和家人了。
当时听到这些话，李梦昕还抽了他一巴掌。
纯气的。
“也算是有道理...”栾乔略带沉默。
“当真不跪？”林宣又问道，又好像是最后的通牒。
李梦昕侧目看向他，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
栾乔轻笑一声，不含其他情绪，她开口道：“随着时间，我也忘记了当时我到底想干什么，你还记得吗？我最初的时候跟你说想给我妈妈看病。”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妈妈得了病，但是栾做龙一门心思放在别人身上，我找不到药，那个急呀，病不算重，等妈妈自己痊愈了我都没找到药。”
“那时候没人听我的，也没人在意我妈妈，好像，陪伴我父走到东象位子上的是那个新人一样。”
她开始诉说着自己心底藏着的东西。
“我妈妈当时，只觉得日子苦一点就苦一点，没关系的，可身处高位，总会有有心之人推着她往前走，她懂什么呢。”
“后来她死了，另一个人得逞。”
栾乔停下片刻，望向自己的手心。
自己捅死栾做龙的手。
“我和我父一样，沾上了自家人的血，似乎这是一个逃不出去的轮回，我想，如果我有孩子，大抵上还是会这样。”
听到这话，李梦昕低垂下目光，睫毛将余光遮挡。
“后悔吗？”林宣捏起桌子上的酒杯问道。
“他该死啊！”栾乔终于失态，露出一个些许狰狞的笑容。
疯狂二字写在脸上，似乎卸下来了所有的伪装。
“这才是你。”林宣放下酒杯，些许浮沫漂浮在上面。
他轻笑着看着对方。
实话实说，她做的不错，差不了栾做龙多少。
但是，面对的对手是不一样了。
凯撒和其他四象可不能干碎雷电云。
只是林宣衬托着很多人都没什么作用一样。
“你的皇朝真让人羡慕，大概，我父追求的就是这个吧。”
栾乔揉揉眼睛，脸上的表情逐渐收敛。
“有时候人真的奇怪，你也算是大仇得报，现在到时候开始称呼上他为父亲了。”林宣笑笑。
“人的情感总是复杂的。”栾乔也不说上来，“人最难看懂的还是自己啊。”
“确实。”林宣赞同的点头。
他也看不懂自己。
但不由的瞥向身旁的李梦昕。
他的人生该知道围绕着什么运转就好了。
“我们算朋友么？”栾乔问道。
林宣思索片刻，点点头，“算的吧。”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幸运，多少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和你这种人一个时代。”
她淡淡一笑，向前一步，捏起那个酒杯。
酒水晃动，上面的漂浮物已经彻底融化，光芒倒映在其中。
“当真不跪？”林宣又问道。
“栾家人没有跪着生的啊，卵虫做不了龙，咬咬牙也能做一个站着的人。”栾乔目光瞥向酒杯，嘴角轻笑。
“不后悔？”林宣问道。
“钱自在他们其实是可以用的，有些人与你为敌并非他们所想，很多人都被你们打怕了，可以收拢，也算是我回报他们效忠的最后方式了。”栾乔声音平淡的说道。
林宣点点头。
“和你身处一个时代，当真是幸运又悲哀......史书上不要记我是跪着生的。”
她说罢，将酒水一饮而尽。
“那圣旨，被我烧了。”
她放下酒杯，走向宫殿外。
李梦昕望着那空荡荡的酒杯，眼神有些复杂。
“虽然我没见过栾做龙，但我觉得他们父女，应该差不了多少。”
鼠吞象，不也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么。
“属于栾家的时代彻底结束了。”林宣站起身，龙袍拖在地上，他顺着栾乔离开的路走去，停在紧闭的门前。
他将门拉开，少女的身躯没了依靠，倒在地上。
阳光下，淡淡的微笑永远凝固在脸上。
林宣回忆着以前，决定厚葬这个特殊的朋友。
......
天下第一楼。
酒局依旧在继续，在以前，因为林志跟着竹兰的原因，他一直不怎么融入这个群体。
起城的这些老家伙才是最凝聚的。
而现在，他已然成为林向之下。
还是得打仗啊。
这场酒局一直持续到晚上，直到夜幕降临。
他们一行人站在最顶层。
林向恍惚的看着他们，每个人都是红或蓝的官服。
精美的花纹是他们许久之前一辈子不敢想的。
“特奶奶滴，谁能想，我一个当坐垫的奴隶能走到现在。”
“那你至少还管饭呢，我可是乞丐，和路边的野狗抢垃圾。”
“诶，奴隶也成条件好了啊？”
“要我说还得是林向，当时可是陛下手底下的。”
“那我在这之前，不也是小乞丐。”
林向望着身上的红袍，随后抬起头望着黑漆漆的夜幕。
他张开双臂，天空中的繁星也在此刻亮起，构成一幅绚丽的六边星图。
“功成名就。”
他们一同望向天空，从高空俯瞰，他们似乎是地上的星星，在这楼顶上构成另一幅六边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