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慕的鼻腔耳朵充满水珠，这些水珠粒粒分明，根本不具备水的任何特征。
“我…信奉您！”
“王，我…相信您！”
“陛下，臣…追随您！”
“父皇…”
“奥特莱斯…”
“混乱者…”
纷乱的话语跟随水流一起将殷慕包裹，这些声音异常久远，却又无比清晰。
这些声音所表述的理念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对奥特莱斯的绝对信任。
“你…做出决定了吗？”
“为众生［举火］，为众生［开泰］，为众生［谋德］，为众生［索取］，为众生［解智］…。”
“奥特莱斯，这是一条‘死’路，你真得要这么做吗？”
“……”
“咳咳！！”，殷慕猛地探出水面，一瞬间恢复了对身体的所有感知。
一团黑雾刹那间将其托起至半空，在河流之中，他的【荒诞】竟然不能发动，这片河水，不受【荒诞】规则的影响！
“黑雾…”
奥特莱斯眼珠子上移，带着一丝清明。
殷慕落水到出水也就是一秒左右的时间，这时芙洛已经出现在奥特莱斯身后，她的眼睛中浮现一圈圈叠加的微小纹路，眉眼里尽是冷漠。
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血起。”
芙洛冰冷开口，红色的规则域陡然降临，奥特莱斯体内为数不多的血液被硬生生扯出皮肤表面！
“控血？”，剧烈的疼痛并没有令奥特莱斯产生任何波动，他只是惊讶。
芙洛在他视线盲区，奥特莱斯能感觉到笼罩在他身上的这份规则之力的强大。
空中的血液尽数流入芙洛体内，奥特莱斯的视线落在河流上，［众生之河］掀起巨浪砸向奥特莱斯，连带着他身后的芙洛。
芙洛闪身回岸边，眼里的纹路消失不见，身体猛地向地面倒去。
殷慕眼疾手快，闪到芙洛身边将她慢慢放在地上。
“强行使用不属于她的力量产生的后遗症，这可跟我没关系。”，奥特莱斯开口辩解道。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看看你有没有拿到我答应给你的报酬的资格罢了。目前看来，你没有资格，但是时间还长，你的适应症出奇的不错。”
“你的意思是［众生之水］就是你的报酬？”
“是，也不是。水只是一种形态。”
闻言殷慕想到原先的［副本之心］，它也是形态多变的东西。
“好了，你们可以离开这里了。目前你们还没有把我从枷锁中解救出来的实力。”
“那些声音，是什么？”
奥特莱斯沉默一会儿，缓缓道：“是枷锁，我为自己量身定制的枷锁。
石柱是背叛者为我定制的枷锁，而我原先背负的东西，变成如今用来折磨我的手段。”
“为什么要这么做？”
殷慕只是短短在水下待了两秒，就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千万人的灵魂情绪，这个枷锁，太过沉重了。
所以它叫［众生之水］，因为里面的每一粒水珠，都是一个‘生命’。
“为什么？哈哈哈…”，奥特莱斯兀自笑了起来，“因为枷锁之上，亦是解放！”
“枷锁之上…亦是解放…”
殷慕明白了奥特莱斯的打算，也清楚他会被压在这里的原因了。
他杀不死，因为众生意志和他同在，但他也不能活，因为众生意志不是［神］想要看到得意志。
这个世界的众生，只能是‘货币’。
“愚昧造就太平，悲苦构成世界，战争编写史诗，胜者…开辟未来！”
奥特莱斯说完，重新陷入了沉眠。
“喂，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们怎么离开这里…”
殷慕急忙开口，但奥特莱斯已经听不到了。
“这下麻烦了，没想到奥特莱斯还会再次陷入沉眠，他下次醒过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们没这么多时间来耽搁。”
殷慕眉头紧锁，目光打量着奥特莱斯。
“枷锁之上，亦是解放。”
见殷慕陷入沉思，醒来不久的芙洛脑袋还有些昏沉，她的眼睛一片血红，分不出眼白和瞳孔。
在她的视线中，殷慕的身形变成了清晰可见的血液脉络，那些青红相间，粗细有别的血管，勾勒出人的形体。
她扭过头，看向奥特莱斯，是一片漆黑。
芙洛心里有些惊恐，除了殷慕身上青红的血管，她再也看不见其它事物了。
又来了，又是和之前一样的情况…
“……”
芙洛抿起嘴巴，闭上眼睛呆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我的视力，又被剥夺了…只能看到血液，血管…花草水石，喜怒哀乐的表情，全都看不见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父亲，我的血液里，到底流淌着什么东西？”
这时，殷慕也想出了结果，他径直走向芙洛，说道：
“我知道了，我们直接顺流而下，方才我在水底的时候，水下因为我能承受那些灵魂的重量而产生了一层透明屏障。”
“只要承受住这些灵魂重量，便可以将其当做‘路’，从而离开这里。水流的尽头，应该就是出路。”
这里四处被岩石堆砌，而且离岩石又有着高耸的空间距离。
“芙洛？”，殷慕注意到芙洛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她的身上被一股［规则］缠绕着，这个规则之力殷慕见过，是和刚才对奥特莱斯发难时一样的规则气息。
应该是芙洛的父亲残留下来的［规则］，但看芙洛的样子，她并不清楚这道［规则］是什么，更不知道如何去控制运用它。
“你还好吗？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芙洛闻言轻轻摇摇头，即便闭上眼睛，她也能‘看’道殷慕有血管构成的轮廓。
“没事，我能看到你，只是看不到其他东西，所以可能需要你扶我一下，或者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等我恢复一下。”
“你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不算这次，有过两次”，芙洛记得很清楚，“一次是父亲死得时候，一次是之前我逃离吸血鬼领地的时候。”
“嗯…之前恢复原状需要多长时间？”
“不多，第一次半个小时，第二次十七分钟。”
“……那还好，我们等一会儿吧，有突发情况的话也好处理。”
“嗯。”
殷慕站在河流旁边，思索着刚刚芙洛的话，这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是一样的吗？
“小时…分钟…中世纪的计时方式和我原先的世界计时方式是一样的？确实…计时方式…是按照什么来的…”
殷慕晃了晃脑袋，谁知道呢，时间是谁规定的？怎么出现的？他又不是哲学家，人的脑子是有一个‘空间’的，容纳不下太多思绪。
现在只需要等待芙洛恢复，然后离开这里。
“杰壳…”，殷慕唇角勾起笑容，“巴伦王国，你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
石柱上，奥特莱斯一动不动，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像是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