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说的是，达哥和夫……和公主许久未见了，今日好好聊聊。”天苍忙向寒霜使眼色。
寒霜和叶琉璃立刻插科打诨，让尴尬的场面重新热乎起来。
惜云自从谢珩进门后便低着头不言不语，总感觉侧面有一道灼人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
“云儿，你不是一直想回北境吗？今日多吃些北境的特色菜。”
她的碗里被方达夹的菜堆成了一座小山。
叶琉璃在一旁笑道：“我说妹妹怎么变丰腴了，原来是被你这么喂出来的。”
谢珩用余光瞟了一眼，惜云脸色红润，皮肤散发着一道温润的光泽，比在京城时确实丰腴了许多。
他心中微叹一声，从前确实是让她受苦了。
坐在惜云身旁的寒霜也侧过头笑道：“叶姐姐说的是，小姐连肚子都鼓起来了。方才穿得厚还看不出来。”
惜云脸色微红，头更低了，只顾着扒碗里的饭菜。
白心兰眼睛一亮，打量她的神色，又从上往下地端详，忍不住凑在冷一帆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冷一帆眼皮一震，也看向惜云，正色道：“丫头，如今解毒已过四个月，你让我看看还有没有余毒，我心里也踏实。”
方达听他这么一说不敢大意，也劝道：“云儿，你就让冷先生看看。”
冷一帆走到她身边，两指搭在她脉上，眸光闪动，猛地抬眼看向惜云，眉峰微耸。
“没有余毒。不过丫头，你……有身孕了？”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叶琉璃和寒霜都吃惊地看向惜云。
“啪嗒”一声，一双筷子掉落在地上，谢珩目光中满是慌乱，直直地盯着她。
冷一帆又沉吟半晌：“胎相平稳，看样子已有四个月了……”
如同晴天霹雳落下，谢珩瞪大双眼，薄唇微颤，目光在惜云和方达两人之间转来转去，眼眶越来越红，怒意渐渐弥漫。
四个月前，那是惜云中毒之后。难道就是除夕那晚？这就是他费尽心机想知道的答案？
他的喉咙如同被一只大手攫住，喘不过气来，可还是死死盯着惜云，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答案。
惜云终于抬起头，扫了一眼所有人，咬咬下唇：“是的，我和达哥已经有了孩子。所以我们要尽快回上京大婚。你们到时候若是能去就好了。”
房间中一时静了下来。叶琉璃面色铁青，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方达，看了一眼惜云的肚子，又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一旁突然传来一串干涩的笑声。
谢珩端起酒杯，眼中怒气滔天，脸上却挂着笑：“耶律将军，要恭喜你了。立了军功，又抱得美人归，还要当爹了。真是三喜临门啊。今日一定要敬你一杯。”
方达看着他眸中的波涛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地把杯中酒喝干了。
几杯酒下肚，场面一时变得有些混乱。
谢珩一杯又一杯地缠着方达敬酒，两人都喝得眼角有些歪斜，却谁都不肯停下来，像是在斗武一般，大声吆喝着干杯。
叶琉璃也在一边喝得有些半醉，寒霜坐到她身边相劝。
不一会儿，叶琉璃醉意朦胧地看着拼酒的两个男人，笑了一声，举起一杯酒倒进嘴中，指着方达大骂：“你这个糊涂虫！”
说完便一头栽倒在桌上睡了过去。寒霜苦着脸，和白心兰扶着她下楼送上了马车。
冷一帆摇了摇头，也跟着出去了，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惜云的肩膀：“丫头，你可想好了。”
惜云被他拍得心中一颤。面前两个男人已经喝得满脸通红，满口醉话，还不肯罢休。
天苍也很心累，劝了这个劝那个，可没有一个听他的。
直到方达终于咚的一声滑倒在地，天苍才走过来对她说：“达哥今晚看来是走不了了。要不我送你们去将军府住一晚，明日再走吧。”
惜云皱了皱眉，刚想拒绝，谢珩又走过去揪起方达的衣领：“你这个畜生，不是挺能耐吗？接着喝啊。”
天苍连忙分开两人，架起方达，回头对惜云说：“我先把达哥抬下去，一会儿上来接你们。可别再让将军喝酒了。”
“哎，你别走啊！”惜云心里打鼓，天苍已经出门了。
房中酒气冲天，只剩她和谢珩。她往墙角挪了挪，想离他远一些。
谢珩眯缝着眼，跌跌撞撞地朝她走过来。
她低下头，心里像揣着个兔子，只盼着天苍快点儿回来。
“云儿，你是因为怀了他的孩子才被迫嫁给他的对不对？”谢珩蹲在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她全身一个激灵，像做贼似地把手抽了出来：“将军，请自重。”
“云儿，你还要装到几时？”谢珩抹了一把脸，坐在她身边，声音却已经没有方才的混沌。
惜云诧异地抬头。他眼角泛红，眸中隐忍着情绪，却分明还留着几分清醒。
“你……你是故意把达哥灌醉，故意装醉？”她咬着牙瞪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也对我装失忆？我是跟你学的。”他苦笑一声，“冷先生早就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服下忘忧草前，你让他转告我的事……”
惜云瞪大眼睛，拼命强忍着眼角的湿意，低下头倔强地说：“那都是从前的事了。我已经决定要嫁给达哥，好好在萧国过日子。”
“云儿，以前是我傻，以为方达才是你的大哥哥。可我现在全都知道了。我怎么能眼看着你嫁给他？那次你是中了迷药……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他眼圈泛红，目光灼人，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苦苦哀求：“云儿，你对他只有兄妹之情，你喜欢的人明明是我，别嫁给他！”
其实他也喝得半醉，只是为了跟她单独相处才强撑到现在。他说的话越来越语无伦次，听得惜云如在云雾中。
不过她总算是明白了。除夕那日她中了迷药被扔到方达房外。谢珩以为是那晚她怀上了方达的孩子。还有这次让叶琉璃写信诓她来北境，也是谢珩指使的。
等到天苍磨磨蹭蹭回到雅间时，谢珩早已趴在桌上睡着了。
惜云远远坐在茶案旁瞪了他一眼：“你舍得回来了？快把你家主子抬走吧。堂堂一个大将军，也不嫌这些骗人的伎俩丢人。”
“夫人……不，公主，将军也是用心良苦。达哥已经送去将军府了，您也一同前往吧。”天苍红着脸，无奈地把谢珩架起来。
惜云叹了口气，看着桌上的杯盘狼藉只觉得心累。
为什么这些男人，一个比一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