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醒了？”
跟温元姝说话的时候，陆乘渊的语气一贯是柔和的，这会儿更是多了一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缱绻。
“迷迷糊糊感觉你走了，”温元姝道，“有什么事吗？”
“不是什么大事，”陆乘渊道，“京城里出了点事，我现在就得准备走了，明日你跟楚王殿下一起走，好吗？”
听他这么一说，本来还迷糊着的温元姝瞬间就清醒了：“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啊，这会儿都这么晚了，等几个时辰也不行吗……”
“那边的事有点着急，等不得，”陆乘渊将她的手拢在掌心，“明日你跟楚王殿下一起回去，路上好好照顾自己，我在京城等你。”
温元姝叹了口气。
真要这么着急，那也没办法。
“你路上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陆乘渊一时间竟然答不上来。
温元姝眉头一皱：“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乘渊扯了扯嘴角。
他实在是对自己无语了。
本来随口一句就能敷衍过去的，怎么刚才那句话就迟迟说不出来呢。
这下好了，露馅了。
“说呀，到底怎么了？”温元姝一边说着，手上又多用了几分力气。
无奈，陆乘渊只好把那账本的事情说了。
“所以你把账本给了楚王殿下，准备自己先一步离开，以身做饵，诱他们去杀你？”
“哪有这么吓人，”陆乘渊无奈，“你也太小瞧你夫君了，要是什么人都能杀我，我哪会有娶你的福分？”
“我不管，”温元姝一边说着，一边抱住了他的脖子，“不许你去。”
陆乘渊无奈地将人接在怀里：“小心点，别摔着了。”
“你要是非得去，那就带上我一起，”温元姝道，“反正你别想自己去。”
“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我要是跟不上你了，会自己抹脖子——”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陆乘渊给捂住了。
“什么话都敢往外说！”陆乘渊咬了咬牙，“也不觉得晦气。”
温元姝眨了眨眼，一句话闷闷地从他掌下传来：“……你是怕沾染晦气的人吗。”
“我不怕，但我怕你沾染晦气，”陆乘渊叹了口气，放了手，“那些人一路追杀绣衣卫，是打定主意要搏命的，元姝，你听话，跟在楚王殿下身边比跟着我安全。”
温元姝咬着唇不说话。
她自然知道，自己不会武功，跟着陆乘渊除了让他分神以外再也没有别的用处。
可她又实在不能放心。
“那你把那两个暗卫带上，”温元姝道，“既然你说楚王殿下身边是安全的，那我也用不着了，你带着他们走吧。”
“不行，”陆乘渊想也不想便道，“那些人不敢对楚王殿下出手，万一想泄愤怎么办，两个暗卫你留着，我会叫绣衣卫护着你，这样才稳妥。”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温元姝道，“你要是走，就带着我一起走。”
跟在陆乘渊身边是危险，但是跟在楚王身边还得担心人家拿她泄愤，同样也不安全，既然如此，还不如跟陆乘渊一起。
起码死之前能最后看他一眼。
她一边说着，一边抱得更紧了，一副打定主意不放手的模样。
陆乘渊彻底没了办法，除了长叹一口气之外，当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过了会儿，陆乘渊深吸了口气，将手放在了温元姝的后颈处：“元姝，别怪我。”
听见他的这句话，温元姝还来不及疑惑，便失去了意识。
陆乘渊将人接在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好好睡上几个时辰吧。”
前路危险，他不能带着温元姝一起涉险。
将人安置妥当，陆乘渊配上横刀，转身离开。
然而刚一出门，便见楚王也刚打开房门。
看见他，楚王微微一愣：“深更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
“我先行离开，把他们引开，这样一来，你们回去就安全了，”陆乘渊道，“我家夫人……还望殿下多多照顾。”
楚王扯了扯嘴角：“谁家夫人谁照顾，虽然我挺欣赏你家夫人的，但我能照顾她什么？”
“不是，你这说走就走了，把你家夫人连带着一堆人和东西都留给我了，这我哪能照应得过来啊？”
楚王本来是看过账本之后，气得睡不着才想出来走走的，这下可好，气还没消呢，又愁上了。
“反正这账本也在我身上，就大大方方告诉他们，我就不信他们还敢铤而走险，来要我的命。”
顿了顿，楚王又补充道：“他们要是真的这么大胆，到时候你就拿着账本跑呗。”
毕竟要是真的到了这一步，那也就撕破脸了，只要陆乘渊把账本安然送去京城，他早晚能瞑目。
陆乘渊一听，茅塞顿开。
是啊。
大大方方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不就得了。
有本事就来杀楚王。
何况他们一行人一起走，路上也能有照应，倒是比他先行离开要稳妥。
见他动摇，楚王直接拍板：“就这么定了！明天咱们一起走，再说了，还不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情况呢，万一人家也惧怕你的凶名，到了湖州城外头就打道回府了呢？”
说完，楚王也不敢再在外头闲逛了，生怕陆乘渊改了主意：“现在时辰本来就不早了，你呀，赶紧再好好休息休息，回去这一路上有你累的呢。”
楚王房间的门在眼前合上，陆乘渊低头看了看整装待发的自己，又转过身，看着面前的房门。
他这要是回去了……还能活着吗。
陆乘渊深吸了口气，才抬步朝着客房走去。
开门之前，他又深吸了口气。
哪怕知道温元姝现在睡得熟，天塌下来也叫不醒她，但或许是心虚作祟，陆大统领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翼翼，甚至显得有些鬼鬼祟祟。
他重新卸下横刀，宽了外衣，重新躺回了床上去。
又深吸了口气。
躺在床上，陆乘渊只想抽自己一巴掌。
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能直接把楚王给推出去挡事儿呢！
现在好了，惹了自家夫人不高兴，陆乘渊简直不敢自己这一路上会有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