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替嫁王妃 番外
清乔番外·至死不渝
“只要我还活着，便会一直等下去......”
清乔无数次因为这句话从梦中惊醒，那人平淡又决绝的语气让他害怕。
成为帝王，清乔没有像清璇那样任性的权利，他每日都会被那些大臣立后的奏折淹没，造成这样的结果固然有他自己的问题，但摇光帝也休想摘得干净，摇光帝对太子妃过于苛刻的挑选让清乔从一开始就没有娶正妃的意识。
而唯一一个让他心动过的女人，如今已经成了即将在皇陵中变成一捧灰的骸骨，对了，一定要提一句，那还是他的七弟妹，这多可笑啊......
想当年清聿与宿家有婚约，人人都以为是和大小姐宿倾世，摇光帝也确实是这个意图，所以也想过让宿家二小姐做太子妃，迟迟没有赐下那一纸婚约大概是因为帝都多年来只传颂大小姐如何天人之姿，而二小姐每每被人避之如蛇蝎，未来的一国之后不宜是一个容颜有缺的女子。
后来，赐婚给聿王的变成了二小姐宿倾城，所有人都以为摇光帝疯了，或者是清聿做了什么惹得他不快，清乔也是这么认为的。
第一次见到宿倾城是在中秋宫宴，以清乔座位的角度越过棋盘正对着清聿和宿倾城，他也是亲眼看见宿倾城在清聿耳边说了什么，清聿思忖一会儿，让身边的小厮走到他这边，告诉了他那局棋唯一一处生机，虽然最后他还是败了，可再看向那两人，仿佛周身的气息可以融为一体，没有半分冲突，当时清乔心中只有一个词：佳偶天成。
这一次也让清乔发现了宿倾城的一个秘密，她擅长下棋，连在整个帝都都难寻对手的清偃都甘拜下风，之后他更是发现，与其说宿倾城善棋，不如说她什么都擅长。
她借棋盘引政局，又夜访太子府赠他能得到宿家辅佐的玉佩，她帮他排除异己，又借清韩的设计加速宸妃薨逝诱导清舒......在清乔看来，他是被宿倾城亲手推上帝位的。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习惯了宿倾城的存在，这种依赖让他恐惧，这样的人他之前只见过一个，就是姜淑仪之于摇光帝，而他也暗暗比较过，姜淑仪比不上宿倾城。
他每每对上那一双眼睛，就仿佛透过它看到了世间万事万物运转的轨迹，她好像是位全知者，在她的眼中没有秘密、没有未来，一切都是既定的事实。
将安尚书革职押入大牢的那一刻，清乔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他希望宿倾城成为他的皇后，他的妻子，哪怕这种畸形的感情日后会被世人诟病，被千夫所指。
甚至有时他也会想，摇光帝原本就想将宿倾城赐婚给他做太子妃，明明是清聿抢了他的......
他凭什么不能为自己争取呢？
这个想法在帝都城内动乱结束后，姝光长公主带回清聿和清偃失踪的消息时尤其强烈。
当时清乔卑劣到疯狂得祈求清聿就这么死了。
因为清聿活着，宿倾城就一定会站在他身边，尽管他看得出、很多人也都看得出，宿倾城并不爱清聿。
他想着，只要清聿离世的事情被确认，他是可以争取的那个人的。
清乔就这么等了三年时间，自清聿失踪，宿倾城便在聿王府中关门谢客，外面的世界千变万变，她都不曾踏出王府半步。
清璇曾这样对他说：“臣弟也知七弟妹对七弟并无爱意，若她爱权，皇兄愿立她为后，她定满心欢喜，但事实则不然，她愿意和七弟站在一起，只是唯有七弟一人对她来说是不同的罢了。”
三年后，清乔终于鼓起勇气踏入聿王府，看到的是和几年前一模一样的宿倾城，上天似乎真的格外厚待，连时间对她而言都仿佛是静止的。
“陛下......”
这一声，清乔不禁苦笑，他从来都不曾靠近她一步。
她的世界里，从来都是这般界限分明。
“你还要等他多久？”清聿已经死了，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曾经清乔也试图强行破开聿王府的门，只是他害怕对上如今这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她站在树下，微微仰起头，脸上是似有似无的笑意，声音平静而又决绝：“只要我还活着，便会一直等下去......”
那一刻，清乔好像窒息了一样。
你追逐着的人拼命向前跑，后来她停在原地，你以为她感受到了你的真心，只是当你经过时，她的视线一秒都未曾停留在你身上，原来她等的人从来不是你，原来她的视线中从来没有你。
那是早春，树上还未冒出新芽，微风吹过，还带着些许凉意，她穿得有些单薄，瘦弱的身形让清乔有一瞬间很想不管不顾地拥她入怀。
如果我说我心悦你已久，你愿不愿意停下来回头看看我？
清乔早已不记得那天他是怎么回到皇宫的，只是眨眼间浑浑噩噩地又过了大半年，清偃活着回来了，而清聿没有，那一刻清乔心里涌起无尽的悲伤。
那人就要随着清聿确切的死讯而去了......
而事实果然和他所想没有半点出入，宿倾世死去那天，清乔再次踏入了聿王府，那人的脸上没有一点留恋，那封信也真真让他觉得刺眼。
没有人见过他流泪，只是那一刻悲伤得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也许真的不爱清聿，但也真的做到了至死不渝。
清乔下旨以帝后之礼厚葬清聿、宿倾城，世人也皆道他重情重义，王公大臣因此为他鞠躬尽瘁，可唯有清乔一人知道，他其实没有那么高尚。
他让清聿和宿倾城一起入皇陵，不过是想自己死后葬得离她近些。
既然生时注定没有同寝的缘分，那么死后，就让他自欺欺人地认为他们也算是同穴了吧！
虽然摇光帝已经隐居民间，但清偃仍是整个帝都最受帝王宠信的人，清乔隔不多时就会召清偃夫妇入宫，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看他们二人下棋。
每到那时他就好像回到了从前，面前对弈的好像还是宿倾城和小小的清偃，他只有在那一刻能短暂地欺骗自己，一切还如从前一样。
清乔培养了一位出色的接班人，而随着太子越来越能独当一面，清乔的身子也一天一天差下去，终于在太子十五岁那年，清乔先一步离开。
他死前唯一所愿，写在信上，悄悄送到了清偃手上。
而后清偃主动拦下了清乔的丧仪。
因为那个愿望很简单，不过是葬得离那个人近些。
倾城，你说，我对你算不算也是至死不渝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爱不知所依，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