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画室装修得不错啊。\"
我正帮着布置展厅，听见门口传来声音。一回头，看见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薄颜的主治医生，陈医生。
\"陈医生？您怎么来了？\"我赶紧打招呼。
\"路过看看。\"他笑着说，\"听说你们要办展览？\"
我点点头：\"下周六开幕。您要是有空也来看看？\"
\"行啊。\"他环顾四周，\"不过...薄颜在忙这个，不会耽误康复训练吧？\"
\"不会。\"我解释说，\"她现在在楼上休息呢。上午带了三个小时课，已经是极限了。\"
陈医生点点头：\"那就好。对了，她最近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的。已经能靠拐杖走路了，就是...\"我迟疑了一下。
\"就是什么？\"
\"就是有时候太拼了。\"我说，\"老想着多练练。\"
陈医生笑了：\"这丫头啊，从小就这样。\"
我愣了一下：\"您认识薄颜？\"
\"何止认识。\"他说，\"她小时候我可没少给她看病。一天到晚爬高上低的，隔三差五就摔个跟头。\"
正说着，楼上传来说话声。
\"你们先排练，我去看看布置得怎么样了。\"是薄颜的声音。
然后就听见拐杖点地的声音，由远及近。
\"慢点。\"我赶紧过去扶她，\"楼梯太陡。\"
\"没事。\"她说，\"我都习惯...\"
话没说完，她看见陈医生，明显愣了一下：\"陈叔叔？\"
\"叔叔？\"这回轮到我懵了。
\"是啊。\"陈医生说，\"我跟她爸是大学同学。\"
薄颜扶着栏杆慢慢下楼：\"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我们家小画家。\"陈医生说，\"听说你现在当老师了？\"
薄颜有点不好意思：\"就是教几个孩子画画。\"
\"那画室开业的时候，可得请我这个老主顾来捧场。\"陈医生笑着说。
\"那必须的。\"薄颜说，\"您可是我第一个金主。\"
看我一脸茫然，她解释说：\"小时候画的第一幅画，就是陈叔叔买的。\"
\"那可不。\"陈医生说，\"五百块呢，我现在还挂在诊室里。\"
说着他看看手表：\"行了，我还有病人，就不打扰你们了。\"
临走前，他拉着我到门口：\"照顾好她。这孩子啊，就是太要强。\"
我点点头：\"放心吧。\"
送走陈医生，薄颜把我叫到一边：\"你去趟医院。\"
\"干嘛？\"
\"找陈叔叔要点止疼药。\"她压低声音，\"最近腿疼得厉害。\"
我皱眉：\"那你还...\"
\"没事。\"她打断我，\"就是最近站得有点久。\"
看我还要说什么，她补了一句：\"你放心，我有分寸。\"
我叹口气：\"行吧，你在这歇会，我去去就来。\"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楼上传来吵闹声。
\"不行！我就要用这首歌！\"是小雅的声音。
完了，又出幺蛾子了。
上楼一看，小雅和另一个学生杨阳正在争执。两个人的画架之间掉了不少画纸，看来是吵得挺厉害。
\"怎么了这是？\"薄颜拄着拐杖走过来。
\"老师！\"小雅眼圈都红了，\"杨阳说我选的歌不合适！\"
杨阳也急了：\"我是为你好！你那首《夜的钢琴曲》太难了，万一...\"
\"我就要弹这首！\"小雅倔强地说，\"我已经练了好久了。\"
\"可是...\"
\"好了。\"薄颜打断他们，\"一个个说，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小雅这段时间一直在练习《夜的钢琴曲》，是她妈妈生前最爱听的曲子。但这首曲子确实难度不小，就算是双手演奏都不容易，更别说只用左手了。
\"我知道很难。\"小雅低着头说，\"但是...我真的很想在展览上弹这首。\"
杨阳急了：\"可你看你练了多久了？左手还是够不到那些音。要是在展览上...\"
\"我能行的！\"小雅倔强地说，\"老师，您说我能不能行？\"
薄颜看看小雅通红的眼圈，又看看杨阳担心的表情，想了想说：\"你们俩都过来。\"
她打开手机找出一段视频：\"看看这个。\"
是一个残疾人钢琴家的表演视频。他只有三根手指，却弹出了非常动人的曲子。
\"这首曲子比《夜的钢琴曲》难多了。\"薄颜说，\"但他还是弹出来了。知道为什么吗？\"
两个人都摇头。
\"因为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薄颜说，\"他在乎的是，自己想表达什么。\"
她转向小雅：\"你为什么一定要选这首曲子？\"
\"因为...\"小雅咬着嘴唇，\"这是妈妈最喜欢的曲子。她...她走的时候，我还答应要弹给她听的。\"
教室里安静了。
\"那你就弹这首。\"薄颜说，\"不过...\"
她顿了顿：\"得加点东西。\"
\"加什么？\"
\"你不是会画画吗？\"薄颜说，\"我们可以一边放你画的画，一边你弹琴。这样即使有些音弹不到，观众的注意力也会被画面吸引。\"
小雅眼睛一亮：\"真的可以这样吗？\"
\"当然。\"薄颜说，\"艺术本来就是相通的。音乐可以是画面，画面也可以是音乐。\"
她转向杨阳：\"你不是学过视频制作吗？要不要帮忙？\"
杨阳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啊。不过...\"他看着小雅，\"你得答应我，如果实在弹不到的音，咱们就用录音代替。\"
\"这...\"小雅还想说什么。
\"杨阳说得对。\"薄颜说，\"有些变通不是妥协，而是让作品更完整。你说呢？\"
小雅想了想，点点头：\"好吧。不过能让我再练练吗？说不定...\"
\"行。\"薄颜说，\"那你们俩开始准备吧。对了...\"
她从画架上拿起一张画：\"这是你画的？\"
是一张钢琴前的人像，虽然只有背影，但能看出是个女人。
\"嗯。\"小雅说，\"是妈妈弹琴的样子。\"
\"很好。\"薄颜说，\"就用这个开头吧。\"
看着两个学生合作讨论的样子，我在旁边松了口气。
\"你啊。\"我小声对薄颜说，\"就喜欢操心。\"
\"没办法。\"她笑笑，\"都是我的学生。\"
突然，她脸色一变，扶着画架踉跄了一下。
\"怎么了？\"我赶紧扶住她。
\"没事。\"她摇摇头，\"就是有点头晕。\"
我看她额头直冒冷汗，就知道不对劲：\"走，去医院。\"
\"不用...\"她还想硬撑。
\"别逞强了。\"我说，\"要是你倒了，这些孩子怎么办？\"
她愣了一下，终于点点头：\"那...你扶我下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