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哀家都让他们下去了，快抬起头，可别闷坏了。”
萧芸棠调整好了情绪，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
太后伸出手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中带着不舍的感叹。
“小时候就这样，一有什么不顺心的，或者不开心的，就喜欢往哀家回来钻，脸埋起来谁也不让看，怎么现在长成大姑娘了，还是这样的小孩子脾性呢。”
“棠儿在皇祖母面前就是要任性，永远也长不大。”
萧芸棠不敢面对太后慈爱的双眼，她怕自己忍不住情绪崩溃，会让太后难过。
故意做出撒泼的小样子来，翻了个身，耍赖一样枕在太后腿上，拉着她的手不放。
亲自照看，从走路还不利索的时候就一直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护着，一直到现在这样亭亭玉立的模样。
萧芸棠的情绪又怎么能瞒得过太后呢。
她看得明白，太子跟萧芸棠两人跟华神医出去说过话之后，虽极力掩饰，但情绪显然就不太对了。
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也有所感，她到如今这个年纪，没什么想不开的，心中唯独割舍不下的就是这些孩子们。
孩子们好意瞒着她，太后也不多问，伸手拍拍她。
“小猢狲，时候不早了，别在哀家这里耍赖了，快快下去洗个澡，早点儿歇着去吧。”
萧芸棠抱着她的腰蹭了蹭。
“棠儿已经好久都没跟皇祖母一起睡了，今晚留在皇祖母这里好不好？”
不等太后回答，她又自顾自地添了一句“威胁”。
“那皇祖母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可就不动弹啦，就躺在这里，臭皇祖母一身好了。”
太后看着一脸要耍无赖样儿的萧芸棠，简直哭笑不得。
在她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堂堂一个公主，哪里学的这般无赖做派，是吃定哀家了不成？”
萧芸棠摆烂一样的摊开手脚，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可真就要这样子躺一宿了的做派。
“好好好，哀家是怕了你了，快点儿下去洗吧。”
萧芸棠蹬蹬腿，蛄蛹了几下，还舍不得起来。
太后气笑了，“再不赶紧去，哀家可要让人扔你出去了？”
萧芸棠嘟嘟嘴巴，爬起来，“皇祖母就是嘴上这么说，心里才舍不得让人扔棠儿呢。”
鞋子也不肯好好穿，随意趿拉着，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太后叹了一口气，指指她，头疼地对着苏嬷嬷道，“瞧瞧，就这么一副长不大的心性，让哀家如何能放心的下？”
“太后！”
听了她话里的意思，苏嬷嬷心里难受的不行，险些没忍住落下泪来，顾不得主仆尊卑，急急地便打断了太后的话。
太后摇摇头，伸出手，苏嬷嬷矮身扶着她起来。
“一个两个这是都想到哪里去了？哀家身体好着呢，没看到棠儿长大出嫁的那一天，哀家还不舍得先去见先皇呢。”
拍拍苏嬷嬷的手，太后安慰道，“孩子们经历的少，心思不稳也就罢了，你可不许瞎寻思，若是熬坏了自己的身子，谁来陪着哀家？”
苏嬷嬷撑起笑容，连连点头，“是奴婢多虑了，太后圣体安康，定能有看着公主殿下出嫁，生儿育女的那一天。”
太后微微一笑，目光却有些悠远，仿佛透透窗外的月色，看到了未来的某个画面。
她轻声道，“棠儿这孩子，性子太过仁善，又要强，虽聪慧过人，可这世道复杂，人心难测，哀家怕她早晚会受委屈。”
“九公主殿下有太后娘娘您给庇护着，定能无忧无虑、一生顺遂的。”苏嬷嬷赶紧安慰她。
“好，好，那哀家就努力护着她。”
萧芸棠心绪难平，本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眠。
可被太后像小时候一样搂在身边，听着她的心跳声，被她一下、一下子，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竟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萧芸棠猛然惊醒，缓过神之后，便觉得头痛欲裂。
被光怪陆离的梦境折磨了大半宿，一会儿是太后，一会儿是陆云起，一会儿又是宁如兰跟萧奕淮，最后所有东西全被滔滔洪水冲散、湮没。
“啪嗒、啪嗒。”
屋外的雨声莫名其妙地跟她的心跳声同频上了，萧芸棠伸手抚了抚心脏处，有种莫名的心悸。
“小懒虫，可起床了？”
苏嬷嬷扶着洗漱好的太后从盥洗室走了进来。
太后伸出手来摸摸她的额头，“还好，不烫。”
“皇祖母......”
一开口，萧芸棠被自己略带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我这是怎么了？”
苏嬷嬷递过一杯温水来给她，“您不记得了？昨个儿后半夜，您突然开始惊悸，嘴巴里一直喃喃着不要、不要的，可把太后娘娘吓坏了，好在是没有发高热。”
萧芸棠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这才觉得嗓子好受了些。
她皱了皱眉，努力回忆着昨晚的事情，可脑海中却只有一片混乱的碎片，像是被狂风刮散的树叶，怎么也拼凑不起来。
“是不是吓着您了？”
萧芸棠一脸愧疚地看着太后。
太后的身体还未好全呢，现在最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又因为她任性偏要留下，又伤神了一宿。
一眼便看穿她在想什么，太后摇摇头，“哀家没什么事儿，上了岁数，觉本来就不多，前半夜已是睡足了的。只是你，素日里是不爱做梦的，昨个儿是怎么了？可是被什么冲撞到了？”
萧芸棠摇了摇头，她也说不清原因，以往若是若是要给她启示的梦，那都是十分清晰，身临其境的。
但昨晚的梦境太过混乱，那些画面好像就在脑袋里，却又隔了一层迷雾，让她抓不住线索。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只是做噩梦了吧。”
屋外的雨声噼里啪啦，屋内的气压有些低，萧芸棠觉得从心跳到呼吸没有一处是舒适的。
有些烦躁，又怕太后担心，她强撑起笑脸。
“皇祖母别担心，我都忘记梦到些什么了，想来也并不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