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有宇宙的规律，社会也有社会的规律，种什么因，便就得什么果。
有罪者伏法，善良者得福报，这些在沈初看来都是自然规则。
“你说得也对。”文卿觉得沈初说的话越想越有道理，“你会不会觉得我挺可笑的，居然被老天如此戏弄。”
十几年活在被娘亲抛弃的阴影里，还认贼作父，最后连报仇都找错了人。
真是一个可笑可怜之人啊。
沈初依旧摇头，“有时候老天爷故意让你去发现一些事情，不是为了你难过，而是觉得你被骗的太可怜了，所以偷偷以这种方式暗示你，让你解脱。”
文卿眼睛一亮，“沈大夫，我发现你真的很会劝解人。”
他觉得沈初的话极对，若是他没有发现娘亲死亡的真相，或许他这辈子都要被困在被亲娘抛弃的阴影中，无法呼救，也无法自拔。
文卿笑了，“谢谢你沈大夫，我想通了，你们可以将我带回大理寺了。”
可惜的是，他无法手刃杀害娘亲的真正凶手，不过李三也不无辜，他总是报了仇的。
他在心里默念，娘亲，孩儿能做的都做了，等下辈子，再全了一世母子之情。
沈初不明所以，“我带走你做甚？”
文卿理所当然道：“我杀了人啊。”
“你杀了谁？”
“李三啊。”
沈初突然提高了声音，面无表情地看着文卿，“李三真的是你杀的吗？”
文卿愣了一下，也不知为何，突然脸红脖子粗了起来，一个劲儿的替自己辩解，仿佛若是沈初不当即扣下他，沈初就是个昏官一样。
“你……沈大夫，你什么意思？李三自然是我杀的，要是我没杀人，我认下这份杀人罪过做甚？去大理寺里坐牢玩儿吗？”
沈初无奈，松了口，“好，那你说说，你是如何杀了李三的？”
“我去了后山后，发现李三正跪在我娘亲的坟前烧纸，还在不停地磕头忏悔，你说，我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次好机会呢？”
“于是我悄悄走到他的背后，用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勒死了他，最后将他吊在了后面的树上。我要让李三就算死，也得死在我娘亲的坟前，让他日日赎罪。”
文卿说得情真意切，像极了一个拜倒在律法的威严下，急着要坦白从宽的犯人，甚至恨不得自己把自己铐起来。
沈初给文卿递过去一杯茶水，“编完了吗？”
文卿没有接，皱着眉看着沈初，“你什么意思？我编什么了？就是我杀了李三，我需要编什么？”
大理寺的人是不是有病，有凶手不抓，他记得官员也是需要业绩的啊。
“沈大夫，我杀了人，是死刑犯，死刑啊。”
文卿不死心地诱惑着沈初，还不停地用手在脖子上比划砍头的动作。
沈初额角抽了抽，在大理寺抓到死刑犯确实有赏银，但她也不至于抓红了眼，随便结案吧。
“你冷静冷静。”
文卿嗖地一下站起身来，“我怎么冷静？你告诉我怎么冷静？我杀了人，你为何不抓我？你砍我的头啊。”
最后还总结了一句：“哦~你是昏官！你不要脸！”
沈初这下冷静不了了，也不等裴离回来了，指着文卿的鼻子就开骂。
“昏官你个头啊，你刚刚说你看到李三的时候，他正在给你娘烧纸，可李三带过去的黄纸还没来得及烧他就死了。”
“你又说李三不停地给你娘磕头请罪，可他的额头干干净净的，连个泥点都没有。”
“你还说你是从李三背后把他累死的，可李三明明是吓死的，之后再被吊到歪脖子树上的。”
见文卿支支吾吾地还准备辩解，沈初直接打断了他，“你别告诉我你记错了，我可不是什么昏官，那些证据都摆在那儿呢。”
文卿闻言脖子一梗，也不多说了，就一句话，“反正李三就是我杀的。”
目观全程的班主刚刚一直没开口，现在听到文卿承认杀害了李三，突然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又跪在了沈初的面前。
“沈大夫，李三是我杀的，与文卿无关，是我怕当年之事败露，这才想着杀人灭口的，你抓我吧。”
沈初揉了揉太阳穴，“你们莫急，再等会儿，真正的凶手快到了。”
班主和文卿异口同声道：“你什么意思？”
沈初刚想回答，门外便传来了裴离清冷的声音，“就是字面意思。”
裴离携着露水进门后，却没有直接关门，侧着身子将后面跟着的二人请了进来后，这才关上了门。
班主看到村长后惊讶出声：“村长，你为何来此？”
村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将身后的秋娘拉了出来，二人十指相扣，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看到秋娘后，班主脸色忽然惨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个断线木偶，呆愣了好一会儿。
“师……师妹，你是师妹？”
秋娘冷哼一声，“难为师兄这么多年还记得我，也不知师兄这么多年来日日都能安寝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班主呼吸一滞，瞳孔骤缩，“你果真是师妹，你当年没死？你竟没死？”
秋娘笑了，“恐不能如师兄所愿了，我不仅没死，我还活的好好的，毕竟你没死，我怎么敢死呢？”
她还想讽刺班主几句，却没想身侧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娘？”
秋娘转头一看，是一个俊秀的男子，不管是眼睛鼻子，还是轮廓气质，都与那人一模一样。
“你……你是文卿？你是我的文卿？”
文卿确定面前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娘亲，他曾经在班主的书房里看到过娘亲的画像，与面前的女子一模一样。
他娘没有死。
秋娘冲过来想要触摸文卿的脸颊，可是她不敢，她怕这一切都只是梦，只要一碰就会碎的美梦。
文卿握住秋娘的手，贴在了脸上，“娘，我是文卿啊，我是你的孩儿啊。”
沈初出声打断了这对母子情深的画面，因为她现在急需有人解答她的困惑。
她莫名其妙地看向文卿，“你不知你的娘亲还活着？那你刚刚急赤白脸地顶什么罪啊？”
玩儿呢？闹呢？
文卿看都不看沈初，“我听不懂，李三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