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性格确实不好。
如果星厘是别人家的小孩儿，她在觉得可怜的同时，也只会觉得嫌弃。
但是这是她的小孩儿。
她还记得，自己才用尽全力把她生下来的时候，她哭声都小小的，哭的时候握着皱巴巴的小拳头，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
季呦呦觉得她丑，但晚上睡觉的时候，也睡不安稳。
她总是惦记着她，生怕她出点什么意外。
谁知道眼睛一闭一睁，她竟然就来到了四年之后。
她的宝宝长大了，又好像还是当初在襁褓里的样子。
季呦呦心脏胸口钝钝地疼起来。
她尝试着，小声喊了一句：“星厘。”
小女孩儿没有反应。
季呦呦无声叹了口气，想了想，去电视下面的柜子里拿了颗大白兔，递到陆星厘面前。
她努力放轻了声音：“星厘，妈妈给你吃糖。”
但她没想到，就在这一刻——
女孩儿好像突然被人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脸上瞬间换上了惊恐！
她疯狂地把自己往沙发的角落里塞，嘴巴乱七八糟的呜咽着。
只是片刻，季呦呦就看着她脸上布满了泪痕。
她仔细听了一阵，才勉强分辨出来，陆星厘说的是：“妈妈，我错了，我没有偷糖吃，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对不起……别打我……”
季呦呦呆滞在原地。
浴室里的陆星衍听到声音，身上的水都来不及擦，连忙套上衣服就出来。
看到客厅里两个人的样子，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下意识挡在妹妹面前，“妈妈，妹妹不会偷糖吃的。”
“妈妈，你别打妹妹，你打我吧，妹妹不经打的，我皮糙肉厚……”
“……”
一阵酸涩直直冲上了季呦呦的眼眶。
【家人们，我真的看不过去了，季呦呦怎么就不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还虐待小孩儿虐待上瘾了啊！！】
【亏我前几天看着她的样子，还觉得她应该已经稍微好转了，知道要抱紧男主大腿了，结果没想到狗改不了吃屎！！】
【说真的，她还不如继续跟之前一样明着作妖呢，起码男主还知道她对孩子不好，提防着她！】
【现在她装的这个样子，男主如果信以为真了，两个小孩儿不知道还要遭多少罪！！】
【真的恶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女配！怎么还不让她下线啊！！！】
【导演不是说了，让她跟着那个情夫跑了然后被卖进窑子吗？为什么非要改剧情】
【……呃，家人们，我倒是觉得大家不必这么快就开骂】
【我感觉季呦呦应该是真的想改变了吧，她刚才好像不是跟之前一样要打星厘的】
【她不是说给星厘吃糖吗】
【……更诡异了，她不会在糖里下了毒吧】
看到这一幕，季呦呦不难想象，以前她的双胞胎是过的什么日子。
她喉头哽咽了一下，慢慢地小声解释：“阿衍，我是想……给厘厘吃糖。”
她摊开手，粉嫩的掌心里赫然是一颗大白兔奶糖。
陆星衍愣了愣。
他这会才想起来，这两天的妈妈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她没有再打骂他和妹妹。
她变成了比世界上所有人的妈妈都还要好的妈妈。
他……好像误会了她。
陆星衍反复抿唇，隔了很久，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对不起，妈妈。”
季呦呦怎么可能跟他计较。
他能做出现在的反应，全都是因为“她”这四年里日日夜夜的虐待。
她有点忍不太住，一别开头，一滴清澈的泪珠就顺着粉嫩的脸颊滑下来。
陆星衍再次呆了呆，然后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他把妈妈惹哭了！！
以前就算是妈妈不停地和爸爸吵架，她也不会哭的！！
肯定是因为他刚才的动作让妈妈伤心了！！
星衍用力咬紧了下唇，慌忙解释，“对不起妈妈，我不是——”
下一瞬，他的声音骤然被截住。
他的脑袋上，落下了一只柔软细嫩的手，轻轻揉了揉。
陆星衍怔怔地抬起脑袋，对上女人湿润的视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了戳。
小孩子的直觉都很准的。
这一刻，他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现在的妈妈好像跟以前的那个妈妈不是同一个人。
外貌还是一样的，但以前的那个坏妈妈，从来不会这么温柔地跟他说话，这么温柔地揉他的脑袋。
也不会打他和妹妹出气。
她是他们真正的妈妈。
是那个，曾经在深夜里，克制着自己的恐惧，抱着高烧的妹妹去找医生的妈妈。
“我怎么会怪你呢，宝宝？”季呦呦忍着哽咽，轻轻安抚他。
恍然之间，陆星衍甚至觉得这是在做梦。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扑过去，抱住了女人的腰腹：“妈妈，对不起！”
季呦呦深吸了一口气，又安慰了他好久，小孩儿的情绪才终于稳定下来。
【我去。】
【星衍和星厘真的是天使宝宝，这样就轻易原谅季呦呦啦？】
【要是我的话，肯定得把季呦呦关起来，然后一把火把这个家烧了】
【在门外面听着季呦呦痛苦的嚎叫】
【五马分尸好了，这是季呦呦应得的！！】
季呦呦没有理会内容血腥暴力的字幕，放开星衍之后，转眸看向了星厘。
星厘已经从沙发上到了脏兮兮的墙角，一双小鹿一样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外面。
她好像已经忘了，自己刚才是因为什么情绪失控。
季呦呦想要靠近她，又害怕再次刺激到她。
还是星衍缓慢走到了她的面前，小声喊：“妹妹。”
他喊了好几遍，小女孩儿才有了反应，她委委屈屈地告状：“哥哥，我没有偷糖吃。”
季呦呦听着，心里的酸涩又一下涌上来，眼眶也跟着红了。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她的宝宝这么正常地说话。
是给自己辩解，生怕她再次打她。
星衍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女孩儿的脑袋：“好哦。”
“妹妹最听话啦，不会偷糖吃，妹妹放心，妈妈不会打你的，妈妈已经变好了。”
星厘没有再说话，但状态却在慢慢好转，最后恢复了之前漠然的样子。
季呦呦甚至都没注意到她身上的脏，把女孩儿给抱了起来，“宝宝……”
抱了一会儿之后，她装好水，带着星厘去洗澡。
小女孩儿很乖，水浇在身上不哭不闹的。
季呦呦小时候的玩具不少，就连很贵的那种娃娃，家里两个大人也会攒钱给她买。
但是这会儿，她觉得，没有一个娃娃能比她的星厘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