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神奇了，真是太神奇了！”外交官伊琳娜双手撑在观察窗前，瞳孔微微震颤。她纤细的手指在玻璃上无意识地划动。
观测舱内，那些几天前还是婴儿的生物，此刻正蜷缩在角落，长成少年人的模样。
它们的手臂上缠绕着输血管，暗黑色的血液正从观测舱内向外传送。
一双碧绿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莹莹微光。当它抬头时，伊琳娜看到它脖颈处新生的鳞片正随着呼吸一张一合。
“天啊……”伊琳娜的呼吸变得急促，温热的吐息在观察窗上晕开一片白雾。她忍不住靠近观察窗，只见一双碧绿的眼睛稚嫩天真，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贴近玻璃，想抚摸那稚嫩的皮肤。
但触手可及的却是冰冷的玻璃。
“不，他们不应该在这里。”这个念头像电流般窜过她的脊背。
当她意识到时，自己的左手已经悬停在舱门开启按钮上方，拇指距离红色按键仅剩毫厘。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将银灰色的制服领口浸出深色痕迹。
“伊琳娜。”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横亘在视线里。何慧苍白的手腕上戴着过大的监测环，金属贴片随着动作反射冷光。
她五指如鹰爪般扣住伊琳娜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外交官伊琳娜倒抽一口冷气。
何慧的指甲几乎要陷进她的皮肉里，冰凉的触感让伊琳娜一个激灵。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冷汗正顺着脊椎往下滑。
“我……”伊琳娜茫然地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修剪精致的指甲边缘正在不自然地抽搐，“刚才发生了什么？”何慧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调节控制面板。
观测舱的照明系统逐级熄灭，最后一丝蓝光掠过碧眼少年微笑的嘴角，随即陷入绝对的黑暗。
舱内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接着是某种生物蜷缩进角落的轻响。
“它们拥有诱发共情的异能。”何慧的声音像手术刀划过钢板，“建议保持五米以上的安全距离。”她走向实验台时，白大褂下摆扫过伊琳娜的小腿，激起一阵莫名的战栗。
伊琳娜看着何慧将暗红色液体滴入培养皿。那些孢子像遇见天敌般疯狂逃窜，却在接触暗红色液体的瞬间凝固成晶体。
“异能？什么异能？”伊琳娜的声音突然拔高，她猛地抓住实验台边缘。汗水从她精心打理的鬓角滑落，在领口晕开一片深色痕迹。
何慧连头都没抬，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稳稳握住移液管，精确抽取着试管中泛着暗红色的液体。她的睫毛在无影灯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将眼神完全遮蔽。
伊琳娜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她一把扯开领口的珍珠纽扣，露出锁骨处已经开始蔓延的黑色纹路——那些蛛网般的痕迹正随着她的情绪波动而蠕动。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扬起，眼看就要拍向实验台——
“外交官阁下！”罗斌一个箭步插进两人之间，镜片上反射着慌乱的光，他递上温水的手微微发抖。
“异能就是……呃……超出人类认知范畴的特殊能力。”他结结巴巴地解释，“外交官阁下，这些特殊能力者还在观察期，我们已经给执政官准备了详细报告，您现在的状态可能需要……"；
伊琳娜猛地打翻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像是某种宣泄。她死死盯着何慧纹丝不动的背影。
“够了！”伊琳娜突然打断，她用手帕狠狠擦拭着脖颈不断渗出的组织液。当她再次抬头时，瞳孔已经出现不正常的扩散。“何博士，”她的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你知道地堡还剩多少活人吗？希望你的最后的研究成果真的对我们有用！”
伊琳娜愤怒地转身离去。
“博士，我们是不是该……”罗斌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数据板边缘，指腹下的金属已经因为反复摩擦而微微发烫，他们其实比任何人都担心实验成果的成败。
何慧缓缓抬头，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从上方倾泻而下，将她本就苍白的脸映得近乎透明。防护镜后的双眼没有焦距，像是透过眼前的一切看向某个遥远的未来。
“实验体血液样本如何？”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开空气。
罗斌立刻转身，手指在数据板上快速滑动，调出一组实时监测图表。“这是……一小时前注射的实验体血液样本。”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图表上跳动的曲线像是有生命般起伏，“感染者的孢子菌丝正在消退，呼吸频率、体温、血液含氧量……全部指标都在恢复正常范围。”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手指悬停在数据板上方微微发抖——他们终于，终于看到了离开这座坟墓般地堡的希望。
罗斌抬头看向何慧，却发现她的表情依然冰冷如初。防护镜上流动的数据流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像是一条永不停歇的星河。她微微偏头，视线穿过观察窗，落在实验床上那个正在恢复血色的孢子感染者身上。
“带他去地表。”何慧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罗斌的笑容僵在脸上。“现在？可是……”
“立刻。”何慧摘下防护镜，露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实验台，节奏精准得像是在倒计时。“我需要知道，在自然环境下，我们是否能够重返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