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瑜艰难地熬完了小测。
他快步冲出了门，想抱住林清绪猛吸一口，回一回精神。
结果一出门就看见，林清绪可怜兮兮的揣着手，泪眼婆娑地张望着。
待看到沈怀瑜的身影后，眼泪更是“啪”的一下落了下来。
“怀瑜哥哥……”林清绪带着哽咽，呼唤了一声。
沈怀瑜这才发现林清绪的不对劲。
——膝盖脏了，两只小手的指甲里也掺着泥土。
沈怀瑜脑瓜子嗡嗡直叫，他拉过林清绪的手一看，才发现左手掌心蹭破了一小块皮。
红彤彤的，还混着细小的沙石。
“怎么回事？”沈怀瑜一下子恼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林清绪更加委屈了。
他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然后哽咽道：“刚刚有个人……”
……
林清绪将事情的经过和沈怀瑜说了一遍。
越听，沈怀瑜的表情就越难看。
他用袖子给林清绪抹了抹眼泪，然后咬着牙道：“钱声？走！哥哥带你报仇。”
现在已经是下学的时间了。
沈怀瑜带着林清绪堵在了钱声那班的门口。
顶着先生的怒骂，沈怀瑜直接冲进去和钱声扭打在了一起。
沈怀瑜毕竟是学过武的，几乎是将钱声压在身下打，拳拳到肉，听得林清绪都有些害怕。
书堂先生也惊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刻要去将两小孩拉开。
沈怀瑜在学堂里名声不太好，先生下意识的以为是沈怀瑜先来找事的。
在拉架的同时还敲了沈怀瑜几板子。
林清绪红了眼，冲过去嗷呜一声咬在了先生的腿上。
学堂里一片混乱。
沈怀瑜打钱声，先生打沈怀瑜，林清绪咬着先生的腿不放……
最后三个小孩的家人都被请了过来。
沈鹤脸黑如锅底地走了进来，他瞪了眼沈怀瑜问：“怎么回事？”
沈怀瑜还没有开口，那个被咬的先生就抢先要说话：“不是我说，沈大人您这孩子真是太顽劣了！”
沈鹤冷瞥了眼先生：“本官在和自己的儿子说话，你是我的儿子吗？”
先生一噎，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沈怀瑜嘴角留着淤青，表情格外不服气：“我不觉得我有错，谁让钱声欺负小脑袋的？”
他说着说着，又恶狠狠地瞪了眼钱声：“你给我等着，老子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钱声气死了，拉着他爹袖子：“你快点要先生把他打一顿！我身上疼死了。”
钱大人皱眉，一板一眼地道：“沈大人就是这样教儿子的吗？”
“我如今还站在这，他就敢这么威胁我儿，我要是不在，他岂不是要将声儿打死？”
钱大人拉着钱声上前一步 指着钱声身上的伤：“今日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钱父和沈鹤同朝为官，官位相差不多，说起话来也丝毫不怵。
沈鹤已经从沈怀瑜的话中提炼出了关键信息——钱声欺负林清绪。
沈鹤冷笑一声，正准备出言讥讽的时候，林慎之来了。
林清绪本来就因为咬了人害怕，刚刚又听见钱父咄咄逼人的话，眼泪已经快忍不住了。
当他看见林慎之走进来的时候，立刻哽咽着扑了过去：“爹爹！”
林慎之刚从宫里出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他将哭着跑过来的林清绪一把抱了起来，然后轻声哄着：“怎么了？怎么哭了？”
林清绪趴在他肩头痛哭，哭够了才举起两只手给林慎之看。
“有人推我……”
他只说了一句话，就说不下去了，哭得叫一个可怜。
林慎之心都给哭碎了，武将气势也难以压制。
他一边拍着林清绪的后背，一边在屋子里看了一圈。
最后，看向沈怀瑜：“瑜儿，你和林伯伯说一下，是谁把清绪弄成这个样子的？”
沈怀瑜吸了吸鼻子，目光不善的落在钱声身上，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钱父也失去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林慎之强忍着没再林清绪面前发作。
他将林清绪放在地上，嘱咐沈怀瑜带他出去转转，自己则和沈鹤压着其他人一起“商量商量”。
林清绪抽抽噎噎地被拉了出去，走出去很远后，沈怀瑜突然停住脚步。
“小脑袋……”沈怀瑜沉声道，“我打算回去就和爹爹说我要离开京城。”
林清绪呆了一下，眼泪掉的更厉害了：“为什么？”
沈怀瑜背着手，痛定思痛：“我想保护你，可是我连一个钱声都打不死，还得让你帮我拦着先生。”
“这都是我不努力的结果。”
沈怀瑜握紧了拳头，看着渐渐落下的太阳：“我得出去好好奋斗一下，这样将来才能更好的保护你。”
林清绪呆呆的，小声地道：“那你离开京城，我就不能去找你了呀？爹爹不会让我离开京城的。”
沈怀瑜揽住林清绪的肩膀：“没关系，你在京城等着我，我以后一定会回来的。”
林清绪又开始掉眼泪：“你就是不想带我玩了是不是？”
“怎么可能？你是在冤枉我！”
林清绪不说话了，小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来难过极了。
沈怀瑜有点不知所措，看着林清绪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两个小孩沉默了一会，还是五岁的林清绪先开了口。
他抹了抹眼泪，哽咽道：“你一定会回来吗？”
沈怀瑜点头如捣蒜：“自然，你在这我怎么会不回来？”
林清绪伸出小拇指：“那我们拉勾，你不回来，你就是小狗。”
沈怀瑜自然是没有不应的。
两小孩拉勾、盖章，然后一起安静地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看着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小脑袋，沈怀瑜有点担心：“等我离开京城后，你就不要来学堂了，乖乖待在家里。”
“别再被人欺负了。”
林清绪含着泪点头，地上的蚂蚁都被“洪水”给冲散了：“可是我还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一直待在一起的人呐。”沈怀瑜十分成熟地说着，“清绪不能天真。”
林清绪哽咽着反驳：“但我爹爹娘亲就天天待在一起。”
“那不一样，他们是夫妻，自然可以待在一起。”
沈怀瑜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们可以分开的，你没有听说过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我们就是知己。”
林清绪抹了抹眼泪，不满：“那我不想做知己。”
沈怀瑜嘿嘿一笑：“难不成你想和我成亲呐？”
这话说完，林清绪还没有什么反应，沈怀瑜反倒是先愣住了。
“成亲？”和小脑袋成亲？
沈怀瑜突然精神了起来，他问林清绪：“你不想和我做知己，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林清绪将嘴边的泪珠舔掉，懵懵地看着沈怀瑜。
而沈怀瑜却已经开始诱骗了起来：“这样吧，等我学有所成，我就回来娶你好不好？然后我们永永远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嗯嗯！！！”
林清绪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慎重地点了点头：“那好吧，你要早点来娶我。”
说完话，林清绪又想起了自己的爹爹总是动不动就去亲他的娘亲。
——看来每一对夫妻都得这么做。
林清绪顿了一下，然后凑近沈怀瑜，在对方的侧脸上“啵”了一口。
他刚亲完自己的小夫君，就看见自己的爹爹和沈伯伯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林清绪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是拉着脸红扑扑的沈怀瑜走到了二人面前。
“爹爹。”林清绪仰起脸，天真无邪地道，“我要嫁人了，爹爹快给我嫁妆！”
林慎之说不出话，呆呆傻傻地看着冲自己伸出手心讨要嫁妆的儿子。
是儿子没错啊……
沈鹤也是表情复杂，他看了看林清绪又看了看自己扭捏的儿子，正要用“童言无忌”应付过去的时候。
沈怀瑜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怀瑜见过岳父。”
沈鹤：“……”
林慎之：“……”
林清绪：“?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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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约很快就在双方父母的压制下变成了灰。
两小孩被“硬生生”拆开。
一个生了病，高烧过后，什么都忘记了。
一个年纪小，五年六年过去后，玩笑一般的记忆，也渐渐忘却。
……
又是一年冬日，沈家遭了难。
卫国公世子跪在宫门前，白着一张脸求道：“清绪心悦沈家嫡子沈怀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