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迟放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他总觉得云黛把什么都算得很清只是因为自身教养，却没想到她只是觉得要一物换一物。
既然这样的话……
迟放毫不客气地伸手过去，一把把少女咚在门边，低眉调笑似的看她：“那你倒是说说，我做的这些对你来说值多少？”
云黛沉默，反倒无辜地看他。
他明明自己都说了，她是被迫接受，这人怎么还能厚颜无耻地说出这句话。
她真想回一个“一文不值”，可看着他黑色瞳孔闪烁的微光，最终还是选择了另一个答案：“你以后可以不做这些。”
不再纠缠她，也就不会觉得亏了。
刚刚还免费吃了人家一顿饭，结果扭头就说这些话，云黛觉得不太好意思，转过头去不看他。
没料想他轻笑一声，道：“没错，确实一文不值。”
他说：“我也没觉得值什么，只是想这样对你，就这样对你了，以后还会更加这样，所以你不要有负担。”
“……”云黛微怔。
她说了这么多，这人听不进去也就算了，居然还想策反她？
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是怎么能把这么霸道的追求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
云黛嘴唇动了动，有些狐疑地问道：“你以前也是这么追求女生的吗？”
不顾别人的意愿，只顾自己高兴，这样的人还能有女朋友，不得不说那些女生没把他打死真是好脾气。
迟放浑身一僵，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刷好感的绝佳机会，他做梦都没想过云黛还会问这种问题。
他干咳了声，佯装怒火：“有没有良心？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我就追过你一个，也只喜欢过你。”
这话说得让人脸热，但云黛一个字都不信。她又不是没听过他的花边绯闻，甚至前一个月还听到他跟女朋友在一起又火速分手的消息。
少女眼神澄澈，比起他这些破事，她更不想被他圈在怀里说话。
“你不信我？”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思。
云黛叹了口气：“如果是真的，你就不应该这样对我。”
她自认性格腼腆，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第一次喜欢人就能在几次见面后就把心上人堵在怀里。
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但云黛又想了想，目光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被迟放堵多了，她居然也不再像前几次那般抗拒和害怕，至少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她觉得这个行为很礼貌。
闻言，哪怕迟放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把手臂从她身侧移开。
云黛心中一动，审视地看了眼面前的人。她心思敏感，不是不能发现对方最近的改变。
这或许是件好事，说明她的话能对迟放起作用。
“走吧，送你回去。”迟放拉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云黛探究地看着他的背影，她觉得迟放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对方忍住了，只留下一个略显单薄的背影。
她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并没有多问。
直至走出饭店，外面已经没再下雨，空气里满是潮湿的气味，混合着泥土的味道，又热又闷。
公交站台人并不多，两旁的指示牌散发幽幽清光，云黛攥着手里的打包盒，觉得这些东西应该还不了对方了。
“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云黛很有礼貌，虽然这顿饭是对方执意要求的，“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家了。”
迟放没有说话，他只是偏头看着她。
这种气氛很诡异，莫名的沉重与尴尬，云黛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去，不由得感慨自己一时的心软，或许并不应该答应迟放这个赌注的。
为什么会心软呢？
云黛看着街道两边的路灯，在被雨水洗过的夜晚里有种朦胧的美感。
她在心里默默回答，是那种努力。
努力想要抓住那个东西的劲。
她曾经也有这种劲，只不过后来渐渐长大，也明白了努力的前提是，那个东西是属于你的。
不然一切都是白费。
一时无话，公交车晃晃悠悠出现在视线里，云黛看了眼迟放手里的雨伞，轻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不要做得那么绝情吧。
等公交车停下，云黛走到人群最后面，上车投完币。她习惯坐在后排，于是等她找好位置一转身，就看到紧贴在她旁边坐下的迟放。
“……”云黛错愕，“你？”
“怎么？这片位置被你承包了？坐不得吗？”迟放半冷不热地笑。
云黛当然不会这么想。说来也好笑，她只是觉得以迟放的性格，肯定不会在她惹他生气后还巴巴地跟着她。
他明显还在气头上，扭过头不看她。
云黛弯了弯眼睛，想起他几次对自己的评价，终于在此刻表示了认同。
一条很凶很凶、尖牙利嘴，却总喜欢来蹭她的野狗。
“你不是在生气吗？”她故意逗他。
他仍不回头：“没有生气，你看错了。”
“真的吗？”少女好笑地看他，疑惑道，“那你刚刚怎么不理我？”
“哪里没理你？”他冷哼，“我一开始就说了，送你回家。”
明明是她不在意，反倒说他不理人。
“这样啊……”
云黛觉得自己有点恶劣，看到迟放生气她反而会开心，为她以前受得恶气扳回一城。
“哪样？”迟放听到她漫不经心的语调，回过头去看她，不经意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杏眸。
她的眼睛真好看，泛着浅浅的水光，一颦一笑都美丽得不可方物。
他一对上，就没办法移开视线了。
什么想法都没有，唯有她一双笑眼在眼前轻轻地晃。
他这样视线灼灼地盯着她，云黛笑也不是，干脆伸出手把他的脸推到另一边。
“不准看了。”她凶巴巴道。
少女柔软的指腹在脸上一触即分，快得像是他的错觉。
然而她动作间带来的那阵香软气息，告诉他并非想象。
迟放吞了吞口水，声音又沉又闷：“云黛，我说的是真的。”
“什么？”
“只追过你一个。”她不让他看，他只能目光直直地看着前面，只有声音格外温柔，“也只喜欢你。”
公交车走过又停下，车门一开一关，又一批乘客上了车。
四周的环境逐渐热闹，人群声交织着车流，吵闹又刺耳。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传来少女乖巧的一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