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的洞府内，明长修向陆时恭敬地行礼。
他双手捧着一块玉牌，小心翼翼地递到陆时跟前。
“师姐，那孩子的玉牌带来了，由师姐交于他最为妥当。”
“嗯。”玉牌上包裹着一层微光，飞到陆时手上，被她仔细收好。
见状，明长修还是问起了心中憋了许久的疑问，“师姐，你为何要收他为徒？他一无修炼天赋，二无强健的体魄，师弟实在想不明白师姐的用意。”
身为清虚宗的掌门，平日里在众人面前向来都是一副威严庄重、不苟言笑的模样，只有在他师姐面前才会暴露出他本性。
他皱着眉，面色不虞地看向陆时，“师姐从不收徒，师弟以为你是想要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却不曾想……”
陆时睁开眼，清冷的声音微微放柔，“受人之托，你莫要多想。日后，他便是你师侄了。”
“知道了。”
知道了陆时收徒的真相，明长修这才收起脸上的不悦，恢复了身为掌门的一贯威严与稳重。
就在这时，两人忽然面色凝重，空气中异常的气息波动袭来。
而此时，陆时脑海中更是喧嚣无比。
“宿主宿主，你收的那个小登杀鸟啦！”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太残忍啦！”
“闭嘴！”
等两人来的传来波动的地方时，眼前的景让定力十足的两人都脸色微变。
漫地的羽毛飘扬，一只被陆时精心养护的灵鹤狼狈不堪，一身顺滑洁白的羽毛被扒得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几根还挂在身上，裸露出大片充血的粉色皮肉，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陆辞厌手上还有一只，他面无表情地用力扯住灵鹤细长的脖颈，然后猛地一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灵鹤的头与身体分离。
而他自己，则是被溅了一身的鲜血。
不到十岁的小豆丁，人长得还没鹤高，但此时却满身的鲜血，脸上没有流露其他的神色，有的只是平静，超乎寻常的平静，似乎这一切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看到陆时来时，他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一手捏着鹤头，一手提着鹤身向陆时邀功。
“师尊，我怕不够我们两个吃就杀了两只，到时候你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
闻言，陆时还没作出反应，一旁的明长修挥动衣袖直接将他掀翻。
“混账！这是本掌门寻来赠予师姐的灵兽！日和可培养成坐骑，不是填你肚子的吃食！”
陆辞厌在地上狼狈地滚了几圈后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可双手依旧抓着死去灵鹤的身体不放。
他懵懂地睁眼看着陆时，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惹他们生气了。
而明长修看着他还执着于鹤的身子和脑袋不放，不免越发生气。
“你可知你师尊为了养这几只灵鹤花费的多少心思？一共就五只，现在还被你害了两只！”
陆辞厌神色一怔，骤然松手。
“师尊……”
明长修还想说些什么，一道声音制止了他。
“够了，师弟。”
面对陆时毫无波动的双眸，明长修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陆时抬脚向陆辞厌走去。
随着她的接近，那股微微的清香还是闯入了陆辞厌的鼻腔，他微微抬头，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眼前。
他眼眸微颤，小手不自觉地搭了上去。
脏兮兮的小手被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陆辞厌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抽回，但小手已经被对方稳稳的握住。
冰凉的触感传遍全身，陆辞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被这只手的力道扶起，但身子还是软的，于是站不稳的他一把抱住了陆时的腰肢，沾满血污的脸埋在洁白的外袍里。
“你方才吃了什么？”
清清冷冷地声音从头顶传来，陆辞厌恹恹地闭上眼，“吃了灵果。”
“一整个全吃了？”
“嗯。”
“难怪……”
陆时抬眼，目光直直落在明长修身上。
明长修身子一僵，连忙摆手解释：“师姐，我是看他快要饿得都吃雪了才给了他一颗灵果，离开前也特意嘱咐他莫要多吃，所以……”所以这事可不能怪他啊。
可剩下的话在陆时逐渐危险的目光中，明长修还是没有说出口。
“小孩子饿了不懂节制倒是情有可原，你活了几百年的人了，也没个分寸？”
“师姐，我错了。”
师姐控的明长修才不会觉得是自家师姐错，于是委委屈屈地开口认错，心里对那个害他被师姐责备的小师侄却生出了几分不满。
但身为掌门也不好和几岁小辈计较。
于是他拿出一个小小的金色罩子，“这是师叔送你的见面礼，万灵罡，可变换大小，遇到危险可护你周全。”
陆辞厌观察着陆时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这才将其收下，“谢谢师叔。”
“嗯。”
明长修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随后转身向陆时告辞，便快步离开了星澜峰。
那架势，似乎将某个人视为了洪水猛兽，然后落荒而逃。
“师尊，师叔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莫要多想，你师叔可是把他最喜欢的法器都送给了你。”
“是吗？”陆辞厌看着手中的小罩子，眼中晦涩不明。
“此事也怪我，忘了你还未辟谷，未准备吃食，你师叔也是好心，却不曾想你受不住灵果内的灵力。”
陆时指尖轻点，微光顺势融入陆辞厌的额间。
刹那间，冰凉的感觉传遍全身，很好地中和了体内因多食灵果而升起的燥热，身体的痛苦逐渐消失。
陆时松开了他，轻轻挥动衣袖，两人身上的脏污消失，地上的狼藉也随之被抹去，只剩下两只凉透了的灵鹤。
“走吧。”
陆辞厌闻言轻轻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
陆时嘴角微微上扬，“让为师尝尝你的手艺。”
陆辞厌嘴巴微张，神情有些呆滞，待反应过来后点点星光从眼中散出，“好呀，师尊。”
他吃力地提起一只灵鹤，还没走几步路便全身一轻。
陆时提着两只灵鹤轻轻松松地走在前头，就算是这般不雅的姿势，她做起来依旧赏心悦目，只是那身清冷的气质却淡了一些，隐隐透着别样的柔情。
陆辞厌看着此番景象嘴角轻轻一撇，心中被掩藏起的阴暗面逐渐放大。
他的师尊，还挺能忍的呢。
那便……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