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他这一下可把我们几个整懵了，连他那个坐骑小子都呆了，可见他平时应该不会突然投河。
这老小子哪儿有六七十岁的样子，下了水就是哐哐一顿游，起初我还以为他被我拎起来骂一顿就羞愤欲死，结果他这明显是另有打算。
“噗通”一声我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这冰川水刺骨冰凉，脚下时高时低，刚一下来人都麻了，这个佟游真够可以的，改名叫冬泳得了，他不会是天津人吧，在河里生命力这么旺盛。
岸上的白毛见状也要往下跳，我抹了一把脸赶紧叫停：“别下来，看住那个射手座，别让他跟过来捣乱！”
白毛这家伙只要理智在线一向都是说什么听什么，伸手就扯住了那个半羊的胳膊。
佟游这老头儿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头，在水里扑腾得相当快，但我水性一般，只能顺着水流一路跟在他屁股后头。
岸上的白毛他们本来一直在岸边一同奔跑，可是游着游着我就发现我们竟然离岸边越来越远，这河表面看上去挺和缓，但下头竟然暗流涌动，一股接着一股暗流卷席着我们远离岸边。
前头的佟游看起来还算淡定，他的动作逐渐放缓，任由暗流将他带到黑暗深处。
我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但这个人苦心钻营这么多年，总不会是打算就这么死了，所以我学着他的样子保存着体力，不久之后白毛彻底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头顶的光线也逐渐消失，我静静地飘流在黑暗中。
“我被你追到这里来，大概是神的旨意。”
黑暗中，佟游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神让你去死。”
佟游轻轻哼了一声：“我肯定是会死的，但要把我该做的事儿做完才行。”
我伸手在水面上捶了一下：“你到底要干啥？你费尽心机祸害这么多正常人，你觉得你能有什么好处？啊？”
佟游沉着声音笑了起来：“我不要好处，只是这个世界需要一个神，一个看得见的神。”
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我不知道该说你是太单纯还是太复杂，就你找的那些人，他们可能会为了你那点儿虚无缥缈的许诺为你奔走，但你觉得这是真心的吗？他们那是为了自己，谁会真的搭理你所谓的神！”
“本来就该是这样，这就是人啊，最开始的人类崇敬神明也是为了祈求庇护，希望他们能保佑自己有健康的身体、温暖的住所、充足的食物，这难道不是在祈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吗？想要得到他们最初的尊崇，最可靠的就是利益，只要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就会把这种尊崇传给自己的后代。”
他的声音越来越热切：“就这样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就算以后的人连神的样子都不知道，但只要这种信念能扎根在他们的脑子里，就算他们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但他们对神的尊崇和畏惧是不变的。”
即便我看不见他的脸，但他的执拗和疯狂哪怕只是透过声音也强烈到让人不适。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现在的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所谓的神，你造出来的神脚底下踩着多少尸体？淌着多少鲜血？你觉得这叫神吗？这他妈是孽，追随你的人也不是信徒，是债主！是索命鬼！”
我愤怒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中，却迟迟没有等来佟游的回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问了一个问题：“你见过神吗？”
我不明所以：“没有，你见过？”
佟游又问：“那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灵吗？”
我突然顿住了，我一直不是很相信这种东西，但每每路过佛像还是会不自觉地收敛言行，而这一年里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离奇的事儿，我确实是相信这世界上存在一些我从未接触过得东西。
但什么是神？怎么才算神？谁能知道？
他没有执着于我的回答，而是开始哈哈大笑：“你看啊，你都没见过，但你是还是会相信，最起码，你会在内心一遍又一遍的求证神灵是否真的存在，这还是在所有人都告诉世界上没有鬼神的情况下，那你说，神不重要吗？他能影响你，必然能影响更多人！”
我哽了一下，脑海中突然混乱了一瞬，可幻境中妈妈的脸一闪而过，我又瞬间坚定了下来：“不！没有什么能重要过人命，如果这个神需要人命来献祭，那他就该被推翻！”
佟游不知道被我哪句话刺激到了，突然开始大喊：“人命？你觉得人命对别人有多重要？所以说你就该是神，你就是神迹！人们需要一个你这样的神来给他们信仰，人！必须有信仰才能是个人！才能……才能……咕噜噜噜……”
他的情绪越发激动，声音也越来越急促，可与此同时冰河中的乱流也愈发紊乱，我们被水流卷席着不断翻转挣扎，这水流十分强劲，里头还掺杂着上游冲下来的杂物，我的口鼻时不时被水流淹没，再没心思跟佟游掰扯。
“这河要往哪儿流？！”
佟游的声音照比之前虚弱了不少：“这要看……神明要带你去哪儿……”
“哗哗”的水声在周遭越来越响，河道明显开始向下倾斜，天旋地转中我的方向感彻底迷失，强烈地失重感让我下意识想抓着什么东西保命。
混乱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钩住了我的衣服，那东西力气很大，我被它拽着潜行，我挣扎着浮出水面换了口气，下一秒又被湍急地水流打回河里。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淹死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地下落结束了这混乱的一切，我的脑袋仿佛狠狠拍在了一堵墙上，强烈的耳鸣让我的世界陡然变得安静。
等我意识到自己差点就要下意识地呼吸时我已经被什么东西推出了水面，我赶紧往身边看了看，可水面上只能看到流水冲击出的阵阵水波，根本看不见别的东西，灰白色的河水里更是什么都看不清。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幻觉？
“卧槽！”
一个飞天老头随着水流迎面砸了下来，这肯定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