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霁昀自己，则是和谢菁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他们这会儿离开老宅，就相当于唱戏唱到了一半，看电影没看到大结局，那多亏？
人都走光了，周老爷子看看委顿在沙发上的周志达：“你怎么看？”
周志达沉默许久才说道：“爸您都帮我做了选择了，我还有的选吗？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我一点都不知道。”
“我记得分开的时候，林楠说她没有怀孕……我哪儿知道现在蹦出来个这么大的孩子？”
周老爷子叹气：“你……你糊涂啊！留下这么大的把柄，你真是糊涂！”
周志达默不作声，周老爷子叹气：“就这样吧，该你负的责任你承担起来。有时间去看看那个女人，她若是真的死了，事情也就没那么复杂了。”
“她……她若是还能活着，也尽早打发了好。”
他佝偻着腰站起身，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几岁：“当初没将公司交到你手里，显然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一个管不住自己那二两肉的人，他有什么资格承担起这么大的责任？”
“唉……”
周老爷子叹气，拄着拐杖在管家的搀扶下回了房间。他现在特别怀念长子，若是长子还在，哪里用得着他面对这些？长子早就什么都处理得妥妥帖帖。
“你说霁昀他做这些，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在管家给他准备药丸的时候，周老爷子忽然开口。
钟管家顿了下：“应该不知道吧？霁昀不也说是偶然遇到这孩子的吗？”
“我刚刚也去打听了，据说是霁昀家的一位阿姨平时就在福利院做义工，阴差阳错地遇上的。听说那位阿姨给了霁昀好大的没脸，以为这是霁昀的私生子。”
“霁昀为了让她安心，特意去做了亲子鉴定。谁知道居然查出来两人真有关系？他因此就顺着查了一遍，没想到查到志达身上。”
“唉，难道还真是巧合？”周老爷子皱眉，总觉得这巧合得也太说不过去了。
钟管家轻声道：“目前看来就是巧合。”
周老爷子长吁短叹：“方家那边，方琴若是闹起来，让老二自己去解决去。他捅出来的篓子，他自己负责。我年纪也这么大了，哪有时间跟他后面擦屁股？”
钟管家：“志达也这么大了，早就该自己承担了，您只管多多保重身体就是。等霁昀和菁菁有了孩子，还指着你帮忙教导，您可不能这个时候撑不住。”
老爷子点头：“对，我得撑住了。现在有我在上面压着，起码情况还好些……”
“你说霁昀要是知道……知道……他小叔肯定……”
听着老爷子的喃喃自语，钟管家也只是叹气。在老爷子睡熟后，他才轻轻退出卧室。只是刚刚出门，他就被周霁昀拦住了：“钟管家，我们谈谈。”
钟管家后退半步：“霁昀少爷想知道什么？”
周霁昀本来有很多话想问的，可一看钟管家这略带防御的姿势，原本准备好的话就变了：“我看爷爷脸色不太对，他现在怎么样？要不要请家庭医生过来一趟？”
“不用，”钟管家微微松了口气：“你爷爷吃过药睡下了，我看他状态还不错。”
“行，那我就不打扰爷爷休息了，”周霁昀轻声道：“钟管家你也早些休息。”
如今看来钟管家似乎知道一些东西，可惜他和爷爷一样，都不会告诉自己的。事实真相，还得要他自己去探寻。
老实说这种感觉真的非常不好，明明知道嫌疑人是谁，可偏偏谁都偏袒他，谁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周霁昀每每想到这些，都会替自己的爸妈感到巨大的委屈以及不公。
这么慢慢走到卧室前，周霁昀迟迟不敢推门进去。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每每回一次老宅，他心里都非常难受。
这里曾经是他最快乐的地方，可如今却成了他最痛苦的地方。
“怎么不进来？”谢菁推开门，她早就听到周霁昀的脚步声了，可这人奇怪得很，到了房间外面却又不进来，只是沉默地站在那儿。
周霁昀抬眼，谢菁见到他泛红的眼眶就知道他是想到了他爸妈。她随手将毛巾搭到旁边的架子上，然后冲着周霁昀张开双臂：“周霁昀，过来。”
周霁昀上前一步，将谢菁完全搂入怀中，谢菁只感觉肩膀处一阵濡湿。她摸了摸周霁昀的头发：“没事的，我在呢。”
周霁昀默不作声地又搂紧她，在谢菁吸气的时候他又放轻了力道：“对不起，我情绪太激动了。”
谢菁微微踮脚：“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比起她来，周霁昀承受的太多了，谢菁也越来越能够和他共情。
周霁昀深吸口气：“被人坚定地选择，真的太难了。就因为我爸妈都不在了，就再也没有人站在他们那边了。”
“我每每想起这些，心里都会生起巨大的委屈以及因为不公而产生的怨愤。”
“就是因为他们不在了……所以活着的人才更加肆无忌惮吗？”
谢菁拍着他的肩膀：“所以我们会始终站在爸妈这边，没有人顾及他们，我们会一直顾及他们。但凡是曾经对不起他们的人，我们都不要让他们好过。”
“哪怕前方有许多困难，甚至危险重重，我们也要努力走下去，为他们求得一个真相。”
“好了，别哭了，你怎么这么爱哭？”谢菁知道自己并不是个眼窝子浅的人，从小到大，她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周霁昀不一样，谢菁已经见到他两次流泪了。可不管哪一次，谢菁都觉得周霁昀……怪可怜的，就像是无家可归的大狗似的。
周霁昀吸吸鼻子：“这世上能让人随心所欲流泪的地方太少了，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毫无顾忌地做我自己。”
谢菁顿时心软。她自认自己平时很淡漠。可恰恰因为喜欢，因为悲悯，所以对周霁昀难免就心软几分。
“那你哭这一次就好了。”她努力环抱着周霁昀的肩膀：“要哭，以后也是让别人哭，凭什么我们受了委屈，还要我们躲起来默默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