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秦凡还没有睡醒，就听到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在楼下响了起来，他眯着眼睛在床上窝了一下，忽然感觉这个车喇叭声有点熟悉，刺耳且低沉，正是常贺那个破捷达车独有的一种声音。
他急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赤脚跑到的阳台，打开窗户看了一眼。
一阵猛烈的寒风夹着雾霾的气味钻到他的鼻子里，他看到了一辆全身是灰的捷达停在他家楼下，车里的人将手从车窗伸了出来，仿佛知道秦凡正在看着他，对他招招手。
“怎么来的这么早？”
秦凡低声嘟囔了一下，转身走进客厅，他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墙上的时钟，现在的时间不过早上6点，北方的深秋，这个时间天才蒙蒙亮。
秦凡知道常贺急着办案子，毕竟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上头领导给他留下的时间已经快用完了，可是他们这两天都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这对于破案而言也是不好的。
但是他一直在楼下按喇叭，秦凡知道一定出事了，他脸都来不及洗，抓起自己的外套下了楼。
今天空气很差，气温维持在0°左右，空气有些湿冷，弥漫着浓雾，相隔几米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子。
常贺坐在正驾驶的座位，上对他招招手，脸色看上去有些压抑，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秦凡的心提了起来，一阵冷风吹进了他的衣服里，他下意识的裹紧了自己的外套，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里。仪表台上放着一份鸡腿汉堡，显然是常贺带给他的。
他撕开包装纸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问常贺：“发生什么事了？来的这么早？”
“英达昨天晚上从医院跑掉了，他果然有问题。”常贺咬着牙齿，手轻轻的敲了一下仪表盘，然后拧了一下钥匙门，发动机传来了一阵轰鸣声。
秦凡的汉堡还没有咽下去，差点卡到了脖子里，他咳了一下，开口问他：“他怎么会跑了？你不是已经派人去看着他了吗？”
“昨天我派小王二十四小时看着他，凌晨的时候小王有些困乏，就在医院的长椅上打了一会儿盹，突然被一阵嚷叫声给吵醒了，叫声是从英达居住的那个病房传出来的。小王趴着门玻璃看了一眼，英达当时正在打一通电话，电话内容似乎让他很愤怒，他破口大骂，然后叫来了很多的社会闲散人员来到医院里。小王害怕暴露，就紧跟在他们的后边，那堆小混混抬着英达去了卫生间，小王也跟过去了，但是为了不暴露自己，小王当时只能在病房外边看着。这个时候英达叫来的一个小流氓调戏医院的护士，小王上去帮忙把那个流氓弄走了，这个时间内卫生间里出来一个坐着轮椅的老头子，小王没看到他的正脸，但是也没在意，调戏护士的流氓被赶跑了之后，他继续在卫生间外边守着，足足有半个小时，英达始终都没有出来，小王迫不得已进去找了一下，卫生间里只有那堆小流氓，但是英达却不见了。”
清晨的车不少，一些赶着上早班的人已经上路了，车开离了秦凡居住的小区之后上了拥挤的道路，呜笛声和喧嚷声不断，是不是有一两个闯红灯的行人从斑马线上走过。
为了行车安全，常贺没再继续说下去，他等着秦凡开口。
而秦凡将第一口汉堡咽下去之后，他就再也吃不下去了，路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他摇下了玻璃，随手将那份咬了一口的汉堡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说的这些都是小王亲口跟你汇报的？”
常贺点点头。
秦凡摸着自己的下巴低头想了一下，开口说：“那个坐轮椅从卫生间里离开的人应该就是英达，这是唯一的一种合理的解释。不过我还真不敢相信那个胖子还有那么高的智商，除非他早就发现你在派人盯着他，所以才跟你耍了一些手段。”
“那还用说吗？肯定是被那胖子发现了，要不然他何必费这个事。”一辆车顺着夹缝挤了过来，想要别一下常贺的车，他愤怒砸了一下方向盘，发出了很大的鸣笛声，寸步不让，那样子就像是在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怒，他开口说：“也不知道小王这些年的刑警是不是白混的，盯梢都能被别人发现。”
“我觉得不能怪小王，可能是我们把那个胖子想的简单了。他当这么多年的地头蛇，一定还是有两下子的，就是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离开。如果他明知道有刑警在盯着他，那他还非要离开的话，岂不就是一件让人很难理解的事情。除非他当时有很重的事情要做，非离开不可。”
秦凡简单的分析了一下，发现捷达开出了城市路段，在车流量相对宽松一些的外郊道路上行驶，枯黄的绿植地上覆盖着一层水雾，他惊讶的询问常贺：“我们到哪里去？”
“当然是去英达家了，他的腿都被人打断了，能跑到哪里去？”常贺自问了一下，他认为英达无处可藏身，便用一副神算子的得意模样说：“我早就说他有问题嘛！等着我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二十分钟之后，捷达停在了一栋五百平米的大房子前，一个标准的独门独户别墅，院子里的花随着季节都枯死了，但是被清理的很干净，这里的主人可能正在琢磨种一些耐寒的花朵。
拜占庭式建筑，宛如罗马帝国的巨型城堡的缩影，秦凡知道自己一辈子也住不起这样的房子，所以他对这个房子的真正价值也认识的不太清楚。只是他很好奇，英达一个投机取巧的人不知压榨了多少人的生存空间，而他自己却住着这么好的房子。
秦凡丝毫不怀疑那些被他压榨的人会因为一场火灾所造成的血本无归而跳楼自杀。
这个世界的不幸总是降临在一部分的身上。
不过英达的好日子也算过到头了，但凡是他手头有一点不干净，常贺也绝对不会放过她，就算不能刑事制裁他(前提是他手上得有命案)，也得在经济上制裁他。这样的人只会拖国家的后腿，会掏空国家和百姓所创造出来的各种财富资源，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社会蛀虫。
常贺点了一下门铃，隔着两百米的院子，一个穿着女仆装女孩，看上去不超过30岁，显然又是英达别出心裁雇佣的保姆，“全方面”的照顾他的生活。
“你们谁呀？”她瞄了他们一眼。
这个女孩的语气和举止很轻浮，她一眼就能扫出常贺手腕上的地摊货手表，和秦凡几十元网购的衣服，脸上露出了一副不屑而且市侩的表情，典型的风尘女子特有的形象。
畸形社会，连卖身求荣的人都敢于藐视别人。
常贺犯不着和这样的女人计较，他掏出了警官证，上边的警徽是一把万能钥匙，能够撬开所有的锁，常贺可以自信的说，有了这枚警徽，他可以毫无压力的行遍华夏的任何一个地方。
只要不遇到眼前这样的商女。
“这什么东西啊？你们是城管？”
常贺简直快要昏过去了，她居然连警官证都不认识！难道在她看来刑警和城管是一路货色？显然这个姑娘除了她引以为傲的脸蛋之外，剩下的当真是胸大无脑了。
“不好意思，我是一名刑警，我是来找英达的，他现在和一件重大案件有关系，有些情况我们需要向他了解一下。”
女孩才没工夫搭理他呢，她低着头修了修自己的红指甲，不肯施舍给常贺他们一个目光。
常贺冷冷的对她说：“也许你的老板即将失去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他敲打了一下这个市侩的女孩，对她而言没有什么东西比钱更重要，她犹豫了一下，说回去通知英达一声，她没有否认英达在家，这让常贺和秦凡很意外。
英达昨晚凌晨2点钟接到的电话，难道他从医院离开之后直接回家了?
几分钟之后，“商女”从房内走了出来，告诉他们英达请他们进去。两人踩着理石铺设的一条笔直小路，走向那栋豪华的拜占庭皇宫，它的外边很豪华，秦凡好奇里边是否也是如此。
英达坐在客厅的轮椅上，客厅里还有一个仿欧洲十九世纪的壁炉，他此刻正靠在壁炉旁边取暖，看到常贺和秦凡之后，露出了一副市井流氓的表情。
“哎，两位警官来了，快请坐。”
他热情了招招手，眯着眼睛，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感觉像是在藐视自己的对手一般。
常贺瞪了他一眼，和秦凡坐在了豪华的真皮沙发上，檀香松木的味道从壁炉飘了出来。
“听说你昨曰从医院离开了？”
“医院里太闷了，呆在那里都快让人窒息了，所以就临时打算回来。”
他的行为举止与昨日判若两人，常贺扫了一下他屁股地下的轮椅，问他：“坐轮椅回来的？”
他拍了拍自己打着石膏的那条腿，用一种近似于冷笑的目光瞄了纪常贺一眼。
“腿脚不太方便。”
秦凡总觉得这个人在挑衅自己，但是他并未将自己的怒气在表面发泄出来，而是不动声色的低声询问：“从医院出来直接回家了？”
英达愣了一下：“是啊！”
“几点到几点？”
“大概两点半从医院离开的，三点钟就到家了。嗯，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常贺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然后说：“才睡三个小时，睡得好吗？还是说一夜没睡？”
“睡眠质量不在于时间的多少，昨夜我过的很愉快。”
他微笑的看了他们一眼，穿着女仆装的“商女”给他端了一杯茶，他划了一下轮椅来到了常贺的身边，将茶杯摆在了他的面前。
一杯茶，茶香淡淡，香味有毒。
“警官要不要留下来喝杯茶？”
肥胖的面孔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