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试，都在府城进行，因此除了李凯风跟着师父求学其他人都去府城了。
见到府城那比家里大一倍的宅院，李福生既高兴又失落。
不过这么些年他也都差不多习惯了。
何况在外人面前石柳一向给他面子，其他人也只觉得是他准备的这一切。
李福生对此除了心怀感激再多的也就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幻想。
不过那么一丝幻想他一直埋在自己内心深处，从不与人说。
李凯乐到一单独分给他的小院子，忍不住说道：“这也太好了点吧。爹，娘，你们什么时候置办的啊。真是可惜阿风没来，要不然他肯定要乐疯了。”
高兴过后又有点忐忑，这要是过不了府试，只怕他们还会回邮县吧。
虽然那边住的都习惯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贪心想要更好的。
因为这里有单独的大书房，里面很多书他之前都没有见过。
石柳见他喜欢就直接道：“让他们收拾吧。你先跟着一起到处走走看看，自己家到底什么样还是要清楚的。”
“嗯。”
石柳一家搬进了府城东边的富人区的时候，张早张晨兄弟两个带着张天霖也进了府城。
张晨看着眼前宽阔的护城河和高耸的城墙，忍不住感叹就是当初逃荒的时候都没有碰上过这么高城墙的城镇。
慢慢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张天霖拉了拉他爹的衣袖问道：“爹，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待两个月吗？”
“你若是考上了，成绩好，说不定就能进府学，这样你就可以一直在这边了。”
“嗯，我一定会考上的。”
张晨压下心里的小激动说道：“走，我们进城。还得先找到你大舅子给的地址才行。”
“这个倒是容易。问人就行。”张早这么些年的小儿也不是白做的。
至少与人交流上早就不是那个支支吾吾躲在哥哥们身后的那个单纯小伙子了。
读书人的圈子其实很小，
何况又都在一座城市里，
哪怕贫富差距平日里不是在一个圈子里混的，
可是终归会有一些特殊的日子，
会有一些交游广阔的人作为中间人让彼此有所联系。
就这样在到府城的一个半月之后李凯乐和张天霖遇上了。
再加上他们年纪相差无几，眉眼又有相似之处，旁人就只当他们是亲戚。
两个人相处的时候都觉得比旁人来的更亲近。
李凯乐交往了什么人，与什么人相处的比较好，石柳和妤生都是有所关注的。
对于他跟张天霖的交往，两个人都忍不住露出一抹相似的讥笑。
至于要怎么做石柳决定静观其变。
但是对于李凯乐想要拿银钱出去帮助张天霖，则是被石柳好好一番教训。
“家中所有的银钱哪怕是一个铜板，是你挣来的？你的衣食住行样样件件都是靠家里供养，竟然还好意思将家里的银钱拿去资助别人？对方是吃不上饭穿不上衣？”
说着说着石柳来气了：“你说你想做好事我不反对，但是别人也是一个读书人，他就那么没自尊的就这么随便的接受你的资助？”
“娘，我用我的月钱呢。而且天霖弟弟也没有说要我资助，我就是看他特别不容易……”
石柳气闷道：“你看他不容易，那你可曾见到你娘我不容易？你爹的不容易？你阿姐的不容易？”
“怎么就没说攒下的月钱买点什么孝敬孝敬你老子娘啊？”
“娘……那个，你别气了。我，我不给他银子就是了。”
“呵，不给银子给铜钱是不是？！”
李凯乐觉得自家的娘亲简直有透心术，连连摇头：“没，没有的事。”
“哼。”石柳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也是，毕竟那个时候他也才四岁大，能记得多少？
何况这么些年来要什么有什么的，哪里缺了他的短用。
石柳虽然想要报复张家三兄弟，可是他们的孩子呢？
一起打击报复？
本来就打算他们若是安安分分做个普通人，自己就放过。
要是想要读书读出什么名堂还想着当官做宰的，就别怪她牵累无辜了。
现在嘛，再过不久也马上就要府试了，因此石柳给李凯乐下了禁足令，直到考前都安心在家待着看书吧。
李凯乐垂头丧气的回了自己院子，就看到自己的阿姐满脸寒霜的端坐在正堂之上。
没来由的李凯乐感觉一阵心虚，进屋的脚步都不由自主的放慢了几分。
“阿姐，你怎么有空到弟弟这里来。”
“就在一个府里，哪就没空了？可是不想阿姐过来？”
“没，阿姐，弟弟哪会有这种心思。”
妤生眼神示意了一下她左手边的座椅：“坐下说。万紫，将下人都带出去然后你在院子门口守着。”
“是。”万紫给他们各倒了杯茶水才带着人退下守门。
李凯乐摸不着头脑地问道：“阿姐有什么话非得……”
“自然是旁人听不得的话。”
李凯乐：……
妤生也没管他怎么想，等他坐下了盯着他眼睛问道：“阿弟对小时候可还有印象？”
“小时候？我们不一直是在邮县的吗？”
“这是都忘记了？仔细想想。”
说完妤生就端起茶慢悠悠地喝起来，好像真的一点都不着急，也不催促，就任由他回忆。
李凯乐一开始还想不起来，
可是看着板着脸一言不发的阿姐，李凯乐莫名的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慢慢的也真的静下心来仔细回忆，
从跟着师父读书慢慢往后倒退，有属于自己单独屋子的惊喜，有跟师姐小弟玩闹……
搬家了，第一次坐马车，第一次见着马，有一个小山村，山上一座小茅屋……
被爹带着到处玩耍……
突然一个妇人的咒骂声小孩子的哭闹声闯进了回忆里……
“打死你个小杂种！”
“就你这样连爹是哪个都不知道的杂种还好意思活着？！”
“好啊，敢偷我的鸡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打死你打死你，那是我爹，才不是你爹。”
“……”
不知不觉，李凯乐泪流满面，嘴唇蠕喏着：“疼，求求你不要打我，我没偷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