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小祭，但流程依然齐全。
实行下来，依然让人感到庄严。
洛鸣鹿还在四周看见了像他一样，并未穿着大褂，穿着普通常服的人。只是和他相比，他们的脸上多了些虔诚。
信徒吗。
随后他转过身，看向了秦幽。
秦幽看得很认真，这让洛鸣鹿回想起秦幽的身世，便有些好奇的问道。
【话说过来，你算不算是一个道士？】
闻言，秦幽侧过身：“我？”
她摊开手：“很可惜，让我这样的人当道士，是对这个群体的侮辱。”
随后，她便说道：“你知道的，我心里那抹对众生的恶念，我可没办法遗忘。”
洛鸣鹿愣住了。
可以说，秦幽的生活，便是被“人们”破坏的。
父亲为了救人而死。
无人救他。
母亲遭受非议。
选择自杀。
无人还她清白。
像她这样无时无刻，对众生拥有恶意的人，当道士？着实难为她了。
洛鸣鹿明白了秦幽的想法，便轻轻叹了口气。
还没有进行感慨，秦幽就开口打断道：“别唉声叹气了，现在该信徒上去上香了，你去不去？”
闻言，洛鸣鹿抬起头来。
因为他并不是信徒，所以他完全可以选择不去参与，而且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
不过。
【你曾经有上过香吗？】
洛鸣鹿问道。
秦幽回道：“我肯定要去上香啊，余爷爷那么照顾我，我总不能让他遭受其他人的议论吧。”
【那好吧。】
洛鸣鹿向前走去。
而显然，他这样的选择引来了自家好兄弟的视线。
洛鸣鹿……会拜神？
给洛鸣鹿递香的人，是冯道长。
冯道长也以为洛鸣鹿不会上来，还有些担心呢，见此，笑着将三根香递在了洛鸣鹿手上。
洛鸣鹿则回以微笑，一边走到了香炉前。
【话说，这祭祀活动，不是要请神的吗？这请的是什么神仙啊？】他一边点火，一边问道。
对此，秦幽有些无语。
“……是迎神，不是请神，而且，谁说这次祭的是神仙了？祭的是老祖宗…”
虽然用他们的话说，老祖宗也成了神仙就是了……
【原来如此，那我可以许一个愿望吗？】
收回手，洛鸣鹿抬起头来。
“…你当老祖宗是许愿机啊。”秦幽吐槽道，“你随意。”
【那么……】
一阵风刮过，吹得树梢阵阵骚动——
周围仿佛凝固下来，只看洛鸣鹿将香缓缓举过头顶，他阖上了眼，微微俯下身去。
他的嘴里，似乎正在无声的念叨些什么。
香灰落下。
洛鸣鹿抬起头来。
他的双眸充满寒意，脸上挂着虚伪的笑。
抬手将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晚辈无礼，还望，见谅。】
秦幽感应到了什么，回过头来：“你许了什么愿望？”
此时洛鸣鹿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温和，他看了秦幽一眼。当然，在在场人眼中，他这是看了天一眼。
“让人传个话罢了。”
话落，洛鸣鹿便转身往回走去。
冯箫看着洛鸣鹿走下来，眉头轻皱，手指在长袖下翻动。
片刻后，他得出了结果，眉头舒展，往天上看去。
“我就知道。”他嘀咕道，“这小子哪会祭拜什么天神啊。”
无人在意时，冯箫打了个哈欠。
再看天空。
莫名觉得有朵云像个中指，不知道是给谁的。
反正不是我。
洛鸣鹿此时也在望着天空，同样看见了那令人发笑的云朵，随后，他笑问道。
【秦幽，你觉得，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秦幽愣了愣。
也抬头看向天空，只是，她看向的方向，是空中的太阳。
“谁知道呢？”她呵呵一笑。
……
……
……
“爷爷，你们总祭拜这些神仙，什么三清什么，但他们真的存在吗？拜他们真的有意义吗？”刚来的女孩问出稚嫩的话语。
大逆不道？
呵呵。
这算什么大逆不道，老爷子年轻时，还说过更大逆不道的话呢。
这是所有人都会拥有的疑问，也是他们无法逃避，必须回答的问题。
余心之抬头望向缓缓高升的太阳，拍了拍身旁女孩的脑袋。
“小幽，虚无缥缈的东西从来不是我们的追求，我们祭拜的也并非世人眼中，他们所理解的［神］。”
女孩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
“你看啊。”余心之伸手指向太阳，“你能看见什么？”
“太阳？”
“那就是三清中的元始天尊。”
“啊？”女孩呆住了。
余心之笑了笑：“当然，元始天尊的化身可太多了。我想问的是，你认为，我们祭拜这东西，能得到什么吗？”
“呃，丰收？”女孩什么都不知道，胡乱答道。
余心之缓缓摇头：“太阳那么高，祂自己又有自己的规律，怎么会因为一帮人连触及祂都不能的重复运动而发生改变？所以，祭拜祂，能保个屁的丰收。”
女孩：“……”
“我们祭拜祂，是为了保持敬畏，保持谦逊，并将其作为偶像，永远心怀光明，照亮黑暗。”
女孩嘟囔嘴：“你刚刚可一点也没有敬畏…”
“哈哈，小幽，你有想过一个问题吗？”余心之低下头。
女孩微微抬头，等待后话。
余心之满是皱纹的脸挂着和善的笑。
他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对祂保持敬畏？”
秦幽答不上来。
余心之接着道：“我可以说，毫无理由的敬畏，只是在下意识信奉权威罢了。”
他再次抬起头，望向太阳：“万幸的是，这样的人很少。大部分人都能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
“比如靠天吃饭的农民，比如家里出了事故的可怜人……”
“无论如何，我们要明白我们为何敬畏。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明白我们自己内心的追求，确定方向，然后做出行动。”
“我为什么敬畏祂？”
“因为我要保持谦逊。”
“我还没有像祂一样，福泽众生。”
“我还没有超越祂。”
“那我为什么又没有敬畏？”
“因为我明白，祂高高在上，根本不会对灾难降下怜悯。”
余心之似乎说完了。
这些大道理，女孩听得懵懂：“可是…你还是没有回答，神仙们，究竟存不存在啊？”
闻言，余心之哭笑不得，第二次拍了拍女孩的脑袋。
他的声音环绕在这片空间之中。
不断在女孩耳边回荡。
“他们存在，因为他们在我们心中。”
“他们不存在。”
“因为他们只存在于我们心中。”
“秦幽。”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你自己的道，要自己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