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逐染睁开迷蒙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帷幔，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榻，袅袅的熏香萦绕在鼻尖。
是她的寝殿。
空夏见她醒了又惊又喜，见她要起身忙上前给她身后垫了个枕头让她坐的舒服点。
“公主一定饿了，小厨房备着薏仁百合粥，奴婢这就让人送来。”
卫逐染微微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但确实是饿了。
等吃了点东西，她的脸色才从苍白好看了点，也才知道自己睡了一天一夜。
肩上的伤口也复苏般疼起来，齐昭说那日伤她的刀上也涂了毒，但伤口没有萧尘的深所以毒也发作的慢。
但也正因为这样，卫逐染没及时发现自己也中了毒，所以没立刻服解毒丸只草草包扎。
再加上卫逐染给萧尘处理伤口时又大幅度动作导致毒素顺着血液流往全身，发作起来比萧尘还吓人。
齐昭顶着张明显没睡好的脸匆匆赶来接过了药碗一勺勺喂给卫逐染，又絮絮叨叨数落着她的冲动。
“这不是没事嘛。”卫逐染不甚在意身上的伤，“因为我知道昭昭肯定会带人来救我，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她隔着屏风向庆安问道：“那伙刺客的身份可有查证？”
庆安没说话，而是将视线落在齐昭的方向。
齐昭将见底的药碗搁下，神色凝重道：“武器上头的毒药是西丹才生长的九冥草。”
庆安接话道：“但武器的制式是朝廷的官刀。”
卫逐染眸色晦暗：“朝廷的官刀……宫里什么反应？”
庆安道：“圣上和太后派了几波人和太医来，还将此事的调查交由了沈怀和驸马。”
“沈大人和驸马已经去追查这批官刀是何人锻造的了。”
“王哲接手了……”卫逐染喃喃低语，总得来说跟计划大差不差，甚至这伙儿刺客也指向了西丹。
可这么一来……
她看向庆安，“你去跟着驸马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还有太子那边盯紧点。”
庆安走后，卫逐染屏退了下人只留了齐昭。
这时她才问道：“萧尘的伤势如何，他人现在在哪，他的手下说他身上旧疾难医，你可不可以……”
一连串的问题砸向齐昭，她安抚地拍拍卫逐染的手背，一一回答：“平王的伤势我看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他昨日进宫面圣后在宫里住下了，现在还在皇宫里。”
“我偷偷抓了他的手腕给他诊脉，情况确实不好，他体内有不止一种毒。”
卫逐染眉头紧皱，太阳穴突突地跳，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见外头传来吵闹的声音。
问了宫女才知道是王哲吵着要见她，于是暂时歇了心思，之后寻了机会再瞧明白萧尘是怎么回事。
挥挥手，让人带王哲进来。
毕竟有些事，她要亲自问个明白。
王哲被人引着进了会客厅，他双眼通红，全没了往日的恭顺，开口便是质问：“桑云已经远走，公主又何必置她于死地。”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句话。
“桑云死了？”
卫逐染确实不知道，她疑惑地看向空夏。
空夏回道：“前日中午，桑云跑到公主府前又闹又叫，说是……公主派人追杀她，谢大人只好将人关进柴房了。”
王哲冷笑着，儒雅的面容变得有些扭曲：“公主何必装傻呢。”
“她是臣的表妹，公主明明说过只将她送走就好，为何又派人追杀她？如今见她没死还将人关进柴房折磨。”
卫逐染抬起手指揉了揉额角，看向王哲的眸子仿佛淬着寒冰：“本宫确实没必要装傻。”
“王哲，你与本宫相识三年，虽不长，但本宫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若本宫想让她死就不会让她活着走出公主府。”
“臣也奇怪……”王哲冷哼一声反唇相讥，“公主天潢贵胄，高高在上，何必耍这些腌臜不入流的手段。”
“臣对公主忠心耿耿，万万没想到公主却是这种两面三刀之辈。”
空夏皱眉训斥：“驸马慎言。”
卫逐染抬手止住空夏，身子微微前倾，眼神带着十足的压迫感：“王哲，你的所有都是本宫给的，最好搞清楚你自己的位置。”
“至于桑云，既然送不走那就留在公主府吧，空夏还是仁慈了，本宫记得公主府是有地牢的。”
王哲怒气更盛，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脸色涨的通红：“公主怎可动用私刑！”
卫逐染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眼神带着几分轻蔑：“你能拿本宫如何，谁又能拿本宫如何呢。”
“倒是本宫有事要问你。”
随即眼神一凛，开口道：“灯会那夜，本宫会经哪条山路回护国寺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正好王哲你就是其中之一。”
“本宫遇刺这件事，你怎么看？”
这正是她醒过来后想明白的事，整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齐昭外就只有昨日到过护国寺的王哲知道。
王哲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划过心虚，但随即便理直气壮道：“臣自然是担心公主的。”
卫逐染拧眉，眸色忽明忽暗：“那你觉得刺杀本宫的是谁？又是如何得知本宫会出现在那里？”
王哲眼神闪烁，复又镇定道：“公主是在怀疑臣吗？臣与公主共事三年，臣以为臣的忠心日月可鉴。”
卫逐染眼神晦暗，语气森然道：“你最好是，否则……”
“公主也最好不要动用私刑。”王哲扬声打断她的话，语带威胁道：“公主万人之上，可也不是没人凌驾于公主之上。”
“臣与公主乃是圣上赐婚，也算是公主府的主人，臣这就去将桑云接出来住进母亲的院子。”
他弯腰拱手行礼：“臣还有朝廷公务在身，就先退下了。”
姿态恭敬，头却昂着直勾勾盯着卫逐染，眼里全然是威胁，狠狠甩袖离去。
离开的背影遮住了外面本就稀薄的阳光，卫逐染的脸色更加晦暗不明。
失控的感觉让她呼吸变得起伏不定，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手指扣着桌子边忍了又忍。
“王哲！你敢！”
卫逐染愤怒地拍桌而起，抬手将桌子上的茶杯砸出去，正落在王哲的背上，茶水顺着脊背流下来润湿了官服。
王哲脚步停顿一瞬：“公主且看臣敢不敢。”随后便大踏步走出去了。
门外的阴影里，有谁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