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勺泼下去，第二勺还没倒下去，便听得城墙下诡异的寂静片刻，随后便是常人难以发出的鬼哭狼嚎。
重物落地的声音，咚咚咚的，又是一阵极其凄惨的叫声。
“啊，救命啊，这是什么鬼！”
“救命啊，啊，快躲起来，它弄到我身上了！”
“啊！救命啊！.$%&....”
炙热的铁水从天而降，浇了他们满身满头，爬城墙爬了一半的惨叫着跌下来，没爬上去的，被跌下来的人压在身下，哭爹喊娘的挣扎。
这些人比草原上刚学会跑动的羊羔来的更加躁动，要么捂着脸，要么张着手，要么捂着屁股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蹿，之前还整齐有肃的队伍很快就乱成了一锅粥，嘴里吱哇乱叫讲着突厥语言。
阿什那更加慌乱，手忙脚乱地躲避一次袭击，刚想站起来，几个车夫却被袭击中了，剧烈疼痛之下，哪里还管得着还在车架上的大汗，尖叫着就跳走了。
新大汗却是倒了霉，一下子就从车架上掉了下来，要不是都朵舍了一条胳膊，就要被战马踏成肉泥，完整地留在墨城这个地方。
“你们这群大昭人，竟然如此卑鄙，小人！”
阿什那远离城下，开始叉腰大骂，满脸都是怒意。
可惜现场过于混乱，他便是吼的嗓子都哑了，赵非蕴他们也听不见一句。
萧眠看着，反而觉得他像一只大猩猩，在那里上蹿下跳地，手舞足蹈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探头往下面看了一眼，到处都是星星点点闪耀的火光，像暗夜里的游蛇，到处乱蹿，看不出之前地半分嚣张得意。
“小林，沈大叔，我们再加把油，给这些人送点我们特制地金汁！”
她一边说着，一边越发卖力地往下泼了一勺。
普通的滚石压根就挡不住这些人，因此萧眠想到了浇热油，里面再加上一些泔水，大粪，往里搅拌，一些废铁也往里加了进去。
真可谓算得上品种丰富。
比起普通的热水之类，威力也更大。
“好嘞，您就瞧好吧，我们让这群畜生瞧瞧，我们也不是好惹地！”沈大叔老当力壮，翻起一个小桶就往下倒。
突厥人抱头鼠窜，纷纷呢跟着阿什那往远处逃窜，直到离城门两三里，才心有余悸地停下脚步，一个个瘫在地上。
看着死在城下面目狰狞的兄弟，许多突厥人已然崩溃，纷纷捶地大哭。
“将军，我们，我们没了许多兄弟了！”
“这些大昭人太可怕了！我们不如回去吧。”
起先是一个人崩溃地要闹着回去，被断了一只胳膊的都朵一刀砍了脑袋，可是也绷不住有越来越多的人要闹着回去。
阿什那的脸色已经不是能用黑来形容了，简直是黑里透着青色，青色里面透着黄，黄里渗着黑，五彩缤纷，出现在他面上。
他狠狠捶地，眼睛中露出凶光，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等进了墨城，本王誓要杀他们个鸡犬不留！”
事到如今，阿什那倒是没有生出返程退却之心，骨子里的恶与嗜血完完全全被激发出来，在心里暗自发誓，要是不能攻下墨城，他还要什么脸面？！
“那比，你扶都朵去休息。”
“通知下去，我们就在此地安营扎寨，看这些大昭人要不要出来！”
阿什那冷笑。
他这是决定要围困墨城，将人活生生耗死在城里面。
“大汗不妥！”都朵实在坚持不住了，本想离开，却又生生顿下脚步，甩开那比扶住自己得手，小麦色的脸上因为疼痛冒出许多汗珠，看着阿什那劝道，“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可要是万一大昭朝廷派兵支援，到时候我们便是腹背受敌，插翅难逃！”
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边关失守是多大的过错。
他们突厥大军百里奔袭，不就是为了趁着大昭人没有反映过来给他们突然一击？
况且战事讲究速战速决，如今要将战线拉长，不说有风险，便是他们军队的粮草也没带足。左思右想，此事都万万行不得。
倒不如及时退回去，等到做好准备，再来算这笔血帐！
“大汗，大昭人看来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再恋战，是讨不到好处的。”
都朵还是聪明。
想想之前遇到的事情，再结合今晚遇到的，他便想到了，墨城人早就知道他们要来。
只不过这次，他们不再像以往一样选择逃跑，反而想出了这些阴谋诡计来害他们！
将近十万大军，现在再放眼看去，尽然只剩下不到八万，折了所有的将近一半，都朵是个将军，他只觉得心痛如刀搅。
尤其是在看到将士脸上得麻木与惊恐，几乎人人都挂了伤口得时候，他愈发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叫本王逃跑？！”
阿什那看向他，目光冷冰冰的，连声调都没什么起伏。
都朵身子一顿，摊开手掌在右胸一放，空荡荡的左臂伤口包扎处还滴着点点血色，他的姿态卑微虔诚，竭力想劝住阿什那，“非也，大汗，这只是权宜之计。”
墨城与他们隔得近，只要忍过这个冬天，他们随时可以再来。
“废物！”阿什那大怒，站起身反手就甩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让几乎所有的将士都茫然得看向这边。
他不顾都朵的脸已经涨的通红，全力宣泄着内心的不满，全身上下的气息都是冷冰冰的，“这群可恶的大昭人将我们害成这样，你竟然要让本王回去，是何居心？”
“大哥实在是太过胆小，如何配得上咱们突厥第一勇士的称号!”
那比很难不落井下石。
他斜着眼睛看着都朵，奉承着阿什那，“我倒是觉得大王说得没错。就大昭这些软弱的人，能想出这些诡计已经是顶天了，还派兵包抄！”
“兵呢？”
他转了一圈，神色十分不屑，“有那个兵力，他们大昭早就与咱们干起来了。”
“就是因为没有，这才会使阴谋诡计。”
“大汗，下官也觉得大哥确实是过于多虑了。”
“那比！”都朵生气极了，一把抓住哪比的领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本王看你才不想活了！”阿什那大喝一声，随脚踹出去，“真当本王不敢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