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林湘虞没打算跟几位领导争论。
因为这种面试，都是主观评断、选择，争论也没什么结果。
她俩正打算礼貌地鞠个躬后离开，竟听到傅胜男说，“但很明显，宋棠、林湘虞更胜一筹！”
二十年后的白娘子，依旧风华无双。
可她已经不是刚入红尘、什么都不懂的妖。
她经历过爱恨痴嗔，生育过孩子，她身上有悲悯，有温柔，也有母性的光辉。
苏照眠的气质太过清纯，宋棠这么袅袅娜娜地站在台上的时候，也特别清新、灵动。
但当她开始表演，她的身上，无形之中笼罩上了一层母性的光辉。
仿佛，她就是那个赤诚热烈、温柔慈悲的白娘子。
“傅导，你这……”
石麟、高峰同时给傅胜男使了个眼色。
他们又不瞎，当然也能看出宋棠、林湘虞的表演，明显更好一些。
但有些事，看破不说破，他们还是应该选择苏照眠那一组。
都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傅胜男自然能读懂他俩的眼神。
他俩那意思显然是说，他们不用苏照眠，让苏明霞怎么想？
大家都是老同学、老朋友，以后见面多尴尬啊！
傅胜男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这一次，她却并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
有些话，不适合直白地对苏照眠说，她只是压低了声音，对两位老搭档说，“老石、老高，我相信你俩也应该能看出，宋棠、林湘虞更适合角色。”
“我不想因为人情，在有更合适的人选的时候，退而求其次。”
“我不想这部电影有遗憾，更不想因为一己之私，辜负观众们的期待。”
高峰、石麟觉得她这话挺有道理的。
他们在意苏明霞这位朋友，可进电影院的，是千千万万的观众，他们肯定得精益求精，让他们觉得花五分钱甚至一毛钱购买电影票是值得的。
世间之事，难有两全。
他们本想卖好友一个人情。
可傅胜男这话，让他们想到了做电影的初心，他们内心挣扎过后，还是决定选最合适的演员。
沉默片刻后，他俩也开始附和傅胜男的话，“傅导说的没错，小宋和小林，表现的确更贴合角色。”
“是啊，小宋和小林的表演，更没得挑。”
“行，既然大家意见一致，这次白娘子、许仙，就定宋棠跟林湘虞。”
傅胜男合上手中的笔记本，她看向宋棠、林湘虞的眸中，满满的都是对后辈的欣赏与鼓励，“你俩回去也别松懈，好好准备，下周这部电影就开机了，期待你们更精彩的表现。”
“谢谢傅导、高导、石监制。”宋棠、林湘虞异口同声说道。
她俩真的觉得特别惊喜。
之前听了李队长的话，她俩来参加这场面试，就没抱什么期待。
方才听了高峰等人的点评，她俩更是觉得彻底没戏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傅导他们最终竟选择了她俩！
苏照眠白了脸。
苏照眠真的太优秀了。
她父亲是副司令、母亲是首都歌舞团副团长。
姑姑是电视台的领导，姑父是首都电影制片厂的副厂长。
她别的亲戚，也在各个领域发展得十分不错。
她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从小到大，她不用跟谁争、跟谁抢，无数资源，都是主动喂到她口中。
她以为，今天过来面试，她拿到白娘子的角色，是板上钉钉的事，她没想到，竟会遭遇这样的挫败！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挫折，忍不住红着眼圈问傅胜男，“傅姨，我落选了……我真的就这么差吗？”
“这……”
傅胜男真的很喜欢漂亮、聪明、上进的苏照眠。
见小姑娘眼圈红成这样，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也没再客套地称呼她小苏，而是像平时那般亲昵地喊她，“眠眠，你别多想。”
“你和小林都很优秀，只是宋棠与林湘虞更适合这两个角色。以后肯定会有更适合你的角色，那时候我肯定会首先考虑你。”
苏照眠心里依旧特别不舒服。
但她是体面人，她也不想不体面地闹，还是红着眼圈说，“谢谢傅姨，我以后会更努力的。”
说完，她拉着林漾给他们鞠了个躬，就转身离开。
“眠眠，你为这次面试准备了那么久，你真的不想演白娘子了？”
下楼后，林漾忍不住问苏照眠。
她和苏照眠不一样。
苏照眠家庭条件好，她随便一个亲戚，都是令普通人仰望的大人物。
她这样的家世，想得到好的资源，真的太容易了。
就算她这次没法演白娘子，她以后还可以演红娘子、绿娘子……
可她家世普通，没关系、没背景，在《白蛇传》中演许仙，真的是她能接触到的最好的资源了。
失去这次机会，她是真的不甘心！
她用力抓住苏照眠的手，“那个宋棠算什么？你是副司令的女儿，她只是军长的女儿，她拿什么跟你比？”
“刚才傅导开口之前，石监制、高副导明显都觉得你更适合演白娘子。”
“他们最后选择了宋棠，只是因为傅导中意宋棠，他们迫不得已改口。”
“宋棠处处不如你，最终却选了她，这里面肯定有黑幕！只怕她是走了傅导的关系！”
“眠眠，你那么优秀、那么好，不该被不公平对待的。”
苏照眠觉得林漾这话说的挺有道理的。
傅导偏帮宋棠，现在她折回去找傅导，也不可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她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找苏明霞。
她安抚地拍了下林漾的手，“漾漾，你也别着急。”
“一会儿我直接去找我姑姑，让她找我姑父想办法。我姑父是副厂长，肯定会还我们一个公道。”
“那个林湘虞算什么？去年全国舞蹈大赛，她就是我的手下败将，她也能演许仙？”
“我也跟我姑父说一声，让你演许仙。”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演《白蛇传》，肯定都能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听了苏照眠这话，林漾那颗提着的心，彻底回落到了肚子里。
傅胜男是总导演，的确有一定的权力、地位。
但制片厂的导演再牛，也得听副厂长的话。
有苏照眠姑父出马，这一次，只会是她俩演许仙、白娘子！
——
“棠棠，你刚刚演的真的太好了，刚才跟你对戏，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就是许仙。”
一出制片厂，林湘虞就一把抱住了宋棠，“我都差点儿爱上你了！”
“我要是男人，肯定把你娶回家！”
宋棠被林湘虞这夸张的话逗笑。
她也忍不住回了句，“你要是男人，我肯定嫁！”
林湘虞笑得合不拢嘴。
她这么抱着宋棠，两人没法走路，她只能恋恋不舍地放开她，改成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陆今晏一直在制片厂外面等宋棠。
见宋棠从制片厂走出来，他那张冷冰冰的俊脸上，刹那浮现出暖意。
仿佛冰冷刺骨的冰花，在阳光的照耀下，焕发出生机，变成了生机勃勃的姹紫嫣红。
只是，当他看到林湘虞先是跟没有骨头似地缠在宋棠身上，紧接着，又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跟她说说笑笑，他眸色又刹那冷了下来。
真的，看着林湘虞对宋棠又拉又抱，他心里太不是滋味了。
他跟顾时序，也是至交好友。
但他俩一起外出，怎么可能会抱在一块儿，或者拉着对方的手？
“宋宋，你说嫁给我这话，我可记住了。”
林湘虞还在跟宋棠开玩笑，“等下辈子我变成男人，我一定要跟陆旅长抢，到时候，你可得选择我！”
宋棠没意识到危险，笑着附和，“那肯定，到时候我就一脚把他踹开，投入你的怀抱！”
宋棠觉得林湘虞抱起来挺舒服的。
林湘虞还长得那么好看，她被眼前的美色迷惑，没忍住，抱了她一下。
她觉得林湘虞的腰真的好细。
上辈子，她就挺喜欢捏顾宝宝的腰的。
她也想捏林湘虞的腰。
她正要付诸行动，只觉得胳膊一紧，竟是被陆今晏提到了一旁。
她还听到了他那酸溜溜、危险意味十足的声音，“你想把我踹开？”
宋棠好无语。
她刚才就是跟林湘虞在开闺蜜间的小玩笑，他这人，怎么连女孩子的醋都吃啊！
“宋宋，过来！”
她正无语着，又听到了他那冷冰冰的声音，“下辈子也不许把我踹开！”
宋棠，“……”
真的，他这么爱吃醋，简直没法沟通了！
宋棠有一点点嫌弃他。
她肯定不想他这张冷脸吓到林湘虞，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跟他讲道理。
“陆今晏，你能不能别总是吃醋啊？连女孩子的醋你都吃，你是大醋缸吗？”
陆今晏感觉出了宋棠对他的嫌弃。
他不想被她嫌弃。
但吃醋这种事儿，他完全控制不住。
攥紧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沉默了有半分钟，他才极度别扭地说了句，“我没抱过序子，也没拉过序子的手。”
宋棠瞬间明白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没抱过他的同性朋友，她却跟林湘虞搂搂抱抱、拉拉小手，他酸了。
但女孩子和男孩子之间的相处，本来就不一样。
上辈子，她上学那会儿，班里的小姑娘拉着手去厕所，大家都觉得挺正常的。
但学校里，要是两个男孩子牵着手，就成为一大奇观了，这能一样么？
陆今晏不想让宋棠觉得他太小气，更紧地握住她的手，转移话题。
“快中午了，带你去吃饭。”
宋棠不太想跟陆今晏一起吃饭。
她和林湘虞还有事要讨论，她俩肯定要一块儿吃饭的。
她不想他顶着一张讨债脸吓唬林湘虞。
但他这么拉着她的手不放，又有点儿可怜巴巴的。
他还在制片厂外面等了她那么久，她不太忍心抛下他。
林湘虞也不想跟他一块吃饭。
但他看她那眼神，冷冰冰的，跟要打架似的。
她怕她把宋棠拐走，她俩单独去吃饭，他会把她当成情敌，还是决定三个人一块儿去国营饭店吃饭。
没想到他停好车后，他们竟在对面的金店门口，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