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点破”约翰森的卧底身份后，他虽然没说话，闪烁的眼神却在瞬间定格、同时眼珠下移且快速转动。
“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直接点破他的想法，笑容因头痛而变得扭曲：“我不仅知道你是卧底，还知道你的卧底任务，是在2011年之前开始的。”
约翰森的脸色又是一变，下意识朝戴森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压着嗓子冷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神秘一笑，靠着记忆植入设备坐在地上：“维克多先生不让你跟我说太多，那就先听我讲个故事——”
“从前有个男人叫小帅，像你一样痴迷苏美尔文明，他不断的学习、钻研，终于在学术上达到一定的高度，但他知道的越多，就发现他不知道的东西还有更多。”
“求知欲让他变得贪婪——我指的是对知识的贪婪——他开始想要更多，这让他接触到了一群所谓的‘精英’，并在这群‘精英’的诱导下，加入了E.c.S.o。”
“彼时的E.c.S.o还没有那么极端，不过威胁派除外，小帅的派系意识到危险、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让小帅等人进入威胁派卧底，从内部瓦解、或是转变他们。”
“但他们的运气很差，还没开始行动，就遇到2011年、联合政府对E.c.S.o的第一次清剿，E.c.S.o选择断尾求生，而小帅他们所在的派系，就恰好是那条尾巴——”
说到这，我意味深长的看了约翰森一眼：“小帅很难过，同时也很迷茫，派他来的人没了，他不知道自己的任务还有什么意义，甚至不知道要不要继续。”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卧底身份，因为他不想死，或许是为了学术，或许是为了那些被抛弃的同志，又或许只是……他怕死。”
“我……”
约翰森激动出声，反应过来又连忙压低音量：“我不是怕死！我是蛰伏起来等一个机会！”
“别激动，这只是个故事。”
我笑着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接着有所发现的挑了挑眉：“但我似乎说到了你的痛处，卧底？没有退路？还是……怕死？”
“……”
“怕死。”
我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又稍微露出一点鄙夷的表情：“‘等一个机会’？你平时就是怎么安慰自己、让自己忽略懦弱的？”
“这不是安慰……”
“那你在等什么机会？什么机会等了几十年还没等到？”
“我……”
约翰森下意识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停住，表情极其复杂的、朝戴森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真是一个复杂的表情，至少我在头痛的状态下无法分析——好在此刻的约翰森、长着一张没人比我更熟悉的脸。
“你已经等到机会了？”
我狐疑的皱起眉头，几个从前仿佛毫不相干的细节，在我脑海中迅速组合起来：“2034年那次清剿行动，是你向联合政府报的信？”
“……”
约翰森沉默着瘫坐在地上，抽搐的嘴角扬起一个自嘲的角度，眼神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只有一种篝火燃尽后、连一颗火星都没剩下的死寂。
我曾在李智勇的眼中见过类似绝望，但比起约翰森·罗德的绝望，李智勇那种绝望的程度，就像小孩子穿着新买的白鞋被踩了一脚。
但我现在没心思安慰他，足足懵了一分钟，才回过神来试探问道：“你现在到底是什么立场？”
“……我不知道。”
约翰森沉默了几秒才摇摇头：“我知道那个故事是你编的，因为你从一开始就讲错了，我加入E.c.S.o不是为了什么学术研究，而是为了报仇。”
话音刚落，约翰森忽然特别深情的看了我一眼。
我顿时感到一阵恶寒，往旁边挪了挪才问道：“报谁的仇？”
“我的妻子。”
“你妻子……嗯？”
我想起他深情的眼神，脑子里忽然有根神经跳了一下：“你妻子是……”
“伊南娜·塔布里特。”
约翰森指了指我的胸口：“你刚植入的那段记忆，属于我的妻子。”
“我不是故意……”
我下意识想要解释，话没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你们故意的？”
“为了完成杨佩宁给他的任务，维克多先生做了很多事。”
约翰森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后便从头、也就是两个多月之前讲述起来——
彼时戴森刚接到任务，虽然他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开始着手准备、也就是选择一个适合冒充我的人。
首先这个人要是E.c.S.o的成员，而且加入时间越久越好，其次这个人要足够低调，最好平时没什么社交，这样他突然消失一段时间才不会引起注意。
鉴于第二个条件，戴森这个副处长只能先排除自己，又在一系列的筛选之后，选到了约翰森·罗德这个几十年的卧底。
其实这不算什么巧合或者乌龙，反而是一种“必然”的结果，毕竟约翰森在威胁派卧底几十年，平时所表现出的种种特质，几乎完美符合戴森的要求。
接下来就是约翰森之前说的，戴森制造了几次骚乱，让他顺利换成了我的身体，随后又打着公务的名义来到一号基地，对他进行了一个月的模仿训练。
一切准备就绪，戴森正准备调查六号基地，恰好遇上了好心的庞诚，于是他立即前往六号基地、和我进行了第一次接触。
之后，戴森发现我对苏美尔语的兴趣，便顺水推舟的、用约翰森·罗德引我来一号基地，准备在这里完成替换，结果我根本没有行动，这个计划也只得作废。
再之后，就是前段时间的入侵六号基地。
这部分和我的推测差不多，入侵行动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替换”，但因为其他任务和约翰森没关系，所以具体的他也不清楚。
至于“替换”这个目的，由于杨佩宁只要求替换、没说要留我的性命，所以戴森计划干掉我之后，就让约翰森·罗德直接留在六号基地。
结果刺杀失败，他们又临时改用嫁祸，准备用联合政府的调查施压、等我躲出六号基地再动手，可没想到我胆大包天、跟着官方车队直接躲进了蜂巢基地。
“两次行动失败，可能会让你有所警惕、甚至察觉到我们的意图，再加上入侵行动死了很多人，所以维克多先生受到了处罚，这件事我没有骗你。”
约翰森用一种无奈眼神看着我：“无论你信不信，你现在的处境都很危险，杨佩宁将这项任务交给了别人，而维克多先生在几次挫败之后……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