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海似乎后悔提出那个馊主意了，见我决定要冒险一试，他露出一个非常明显的、不情愿的表情。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啧”了一声就开始准备。
按照计划，给我“植入记忆”之后就是换人，再让肖海把人带回蜂巢基地，而我则留在一号基地、无缝接替“假011”。
所以无论最后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再回这个“据点”，自然要把能用到的东西都尽量带上。
“你好像没怎么吃东西。”
我看着肖海搬到一边的食物箱，里面几乎是全满的。
“没时间。”
肖海说着，捡回小刀从棉被上割了块布，对照着管道内壁上的路线图开始临摹：“我对这里的环境不熟，要摸清路线、还要监视罗德……一大堆事情要做。”
“监视的时候可以吃吧？”
我咂了咂嘴狐疑问道：“而且没时间吃的话，干嘛囤这么多？”
“……”
肖海画图的动作一顿，皱眉琢磨了一下才道：“当时没想那么多，看到就顺手拿回来了。”
“这样啊……”
我沉吟了一下看向手腕，倒计时还有35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我们还有25个小时用来行动。
但接下来的行动只要不出意外，大概五个小时就能完成，所以我还有时间做点别的事情。
“你这画错了。”
我打开瓶水，喝了一口递给肖海：“我没看过通风管道的走向图，但设备仓库好像不在这个方向。”
“确实不在。”
肖海肯定了我的怀疑，喝了口水又继续道：“我们要先去操作间，找一个满足要求的记忆硬盘，不然光有设备管屁用？”
“……你下次能说完再喝水吗？”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又拿出麻醉剂晃了晃：“但凡你喝的慢点，现在已经睡了。”
肖海“嘁”了一声，又一口气喝了半瓶水：“这东西也就对付普通人，机灵点的看你拿出来就憋口气，不敢说它完全没用，起码能撑着弄死你。”
“你会憋气吗？”
“……憋气谁不会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看着肖海，缓缓把喷瓶对准他的脸：“如果我现在要喷晕你，你会憋气吗？”
“……”
肖海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视线在喷瓶和我脸上轮换几次，最终轻轻的摇了摇头：“你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可能是我想多了。”
我苦笑了一下收起喷瓶：“最近我身边的人，心思都太重了，能理解吧？”
肖海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喜欢疑神疑鬼，可你现在连我都开始怀疑……这几天很辛苦吧？”
“确实不轻松，不过……你好像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尴尬的笑了笑，又拿出一板巧克力递给他：“你要是不晕的话，就再吃点吧。”
“晕？”
肖海一怔：“为什么会……”
“晕”字还没出口，肖海察觉到什么似的脸色一变，低头看向剩下的小半瓶水：“你怎么……”
“我喝的少。”
我继续尬笑，同时就发现肖海的眼神开始涣散——但这是不对的，因为我根本没下药。
秦玉林借给我的麻醉剂效果很好，不过有个问题就是味道刺鼻、且挥发性极强。
如果真的放进水里，别说让肖海喝了，估计刚拧开盖子就会被发现。
可是肖海不知道这个情况，所以在我做出一种“偷偷下药”的暗示之后，他就真的感觉到晕了。
“睡吧。”
我轻轻拍着肖海的胳膊，随着他呼吸加快而放缓频率：“睡一会儿吧，我们还有时间，不急这一会儿，睡吧……睡吧……”
肖海干瘪的脸颊浮起几根肌肉线条，似乎正在和睡意抗争，可他的眼皮却越来越重，直到最后难以抗拒的彻底阖上……
啪！
我突然在肖海耳边打了个响指，同时他就像做噩梦似的、猛一激灵清醒过来！
“我屮！”
肖海骂了一声骤然坐起，胸膛剧烈起伏了七八次，涣散的眼神才逐渐聚拢起来：“刚才什么情况？我怎么……”
“你被催眠了。”
我拿起手电筒，来回晃动观察着肖海的瞳孔反应：“准确来说，是催眠中期的‘高感受暗示性状态’，理性防御机制降低……”
“说人话。”
“……知觉迟钝，逻辑弱化，可能还伴有部分记忆变形。”
我说着已经确认肖海彻底清醒，这才放下手电筒：“简单来说，就是让你维持在催眠中期的、容易受到心理暗示的状态，我刚才完成了后面的催眠步骤，然后把你‘唤醒’了。”
肖海听的云里雾里，反应了几秒才皱起眉头：“不对不对，如果是催眠的话，挖子弹那种程度的刺激，应该也能‘唤醒’我吧？”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但是……”
我说到这忽然哽住，视线不自觉瞟向他的断臂，缓了口气才继续道：“如果前期在催眠的同时，对你进行更强烈的痛觉刺激，理论上可以调高痛觉刺激的耐受阈值。”
“比挖子弹的痛觉还强烈啊？”
肖海也看向自己的断臂，但只是简单扫了一眼：“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对劲的？”
“你讲故事的时候。”
我指了指他之前躺过的位置：“你刚开始回忆的时候，说的还比较详细，但从你见到‘假011’、被入侵者包围之后，信息量就突然下降，逻辑也是一塌糊涂。”
“扒宇航服那段还记得吗？正常人在那种环境下只能撑十几秒，更别说你中了枪又刚断臂，失压的瞬间，你所有的血……哦不，你所有的体液，都会从伤口喷出来。”
“……”
肖海一脸尴尬的瘪了瘪嘴：“我当时怎么想的？怎么连那种话都说得出来？”
“你还说你趴在车顶、一路睡到这里都没人发现呢。”
我一副憋笑的表情调侃道，但很快又正经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吧？”
“……只有一些片段的画面。”
肖海回想了一下点点头：“我的记忆被人催眠删除了？”
“应该是药物造成的逆行性遗忘。”
我摇摇头，朝肖海投去个赞赏的眼神：“毕竟以你的意志力，除非主动配合，否则很难直接催眠。”
“听起来我很厉害。”
肖海得意的仰起脸，又想起什么“啧”了一声：“但我是被谁催眠的？‘假011’？”
“还记得我们撞见入侵者偷东西的时候，门外那个一直没出声的第四人吗？”
我用力按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