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翠神色慌张：“主儿，皇上好像知道了咱们对冷宫那位下手了！”
正在看账本的嘉贵妃微微顿了顿，神色淡淡地看向了她：“你听谁说了什么？”
连翠脸色刷白：“进忠公公感念您当年给了他不少银子，他却没能给您办成事儿，刚刚提点了奴婢几句。”
她学了进忠的话给嘉贵妃听。
嘉贵妃握住笔，手指上的关节渐渐惨白，直到啪的一声，竟是将笔杆捏碎了。
“贞淑的事，跟如懿没关系？哈！真是好一个没关系啊！皇上他……”
连翠噗通一声跪下：“娘娘！！！”
嘉贵妃闭了闭眼，再睁眼，眼睛里已经全是寒意：“皇上不生气，只是因为如懿跟那个侍卫还清清白白，只是搂搂抱抱没滚上床呢！那就让他们直接滚一滚好了！”
连翠泪流满面：“主儿！娘娘！别这样了，您都已经是贵妃了，又有了四个阿哥，再不必做什么事情了啊！”
嘉贵妃眼眶通红：“原来你也知道，本宫这贵妃是怎么来的！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她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来：“……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本宫也是真心不想让如懿好过的！”
她冷着脸看向连翠：“要是你不敢，本宫可以找别的动手。”
连翠哭红了眼睛，抬起头看她，哽咽道：“奴婢虽然是后来才跟着您伺候的，却也是如今的启祥宫里伺候您时间最久的了，奴婢都不愿意为您办事，难道还叫您亲自去办吗？”
嘉贵妃眼圈一红，扯着嘴角笑容明艳：“本宫知道你是个忠心的，放心，真要是查到了你，本宫拿命来护着你。”
连翠恭敬磕头：“奴婢不会叫人查到的！”
嘉贵妃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远处摇篮里的十二十三，眸光微微闪了闪，轻声道：
“想办法，让人去跟那个女人说些十二阿哥的事，既然那要有说小十二好的，也要有说小十二不好的。”
连翠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点头：“是，您放心。”
入夜，进忠熬着时间，等到夜深人静，立刻翘着嘴角走上了熟悉的小道。
他到的时候，嬿婉还没有睡，屋子里放了一个小炉子，上面咕嘟嘟地炖着冰糖雪梨。
“令主儿……”
“自己喝点儿。”
“奴才遵命。”
嬿婉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见他十分乖巧地喝完了，走过来，在脚踏上坐下，才笑着道：“本宫今晚恐怕就要生了。”
进忠有一瞬间的僵直，猛地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猛地跳了起来：“奴才去……”
嬿婉拉住他：“慌什么？你还想从本宫这儿出去大喊大叫不成？”
进忠不敢动，垂眼看着她素白的手抓着自己的袖子，都快急疯了：“哎呦我的主儿啊！这可是生孩子的，您怎么还这么冷静？”
嬿婉笑着看他：“最好的接生嬷嬷就在这儿，这永寿宫让咱们管得跟铁桶似的，本宫又不是第一次生……怕什么？”
进忠下意识道：“奴才当然怕！”
从他第一次看她生孩子，就恨不得她往后再也不生。
可是不行。
为了未来，为了帝王恩宠，就得生，只能生。
他嘴唇蠕动：“奴才这就退下了，您让人去养心殿报信儿吧，奴才跟着来伺候！”
嬿婉望着他的眼睛：“不着急，去，再喝一碗汤，本宫听你嗓子有些哑，最近有些上火了吧？”
进忠转头看向那个小火炉，平日里，令主儿的房间里是从来不放这东西的。
她这是怕后面顾不上他，见不着他，所以特意等他来喝啊。
他眼眶一阵灼热，鼻间也充斥着酸涩：“喝，奴才这就去喝，都喝光！”
嬿婉温柔地看着他：“如果……”
她只开了个头，就没有继续说了。
如果她不幸生孩子的时候出了意外，那就随他吧，他想活着陪她也好，想死了陪着她也行，都行。
当初说好的她死了就要他也死着陪葬，临了了，竟然舍不得。
进忠吞咽的动作顿了顿，只当做没有听懂她的未尽之意，笑着道：“这汤真好喝。”
嬿婉懒洋洋地望着他：“春婵的手艺一向都是不错的。”
没一会儿，她的眉头就渐渐皱起来，再次阵痛。
熬了好一会儿，直疼得她人都迷糊了，等阵痛过去，又跟没事儿人似地抬眼，就见进忠正掉泪，哭得挺傻的。
她轻轻笑了笑：“瞧你，眼睛哭红了，怕是就不能来了。”
进忠挤出笑容，快速放下碗：“奴才吃好了，奴才告退。”
他没敢抬头去看她，匆匆忙忙地往外面走，见了春婵就道：“赶紧让人去养心殿传信。”
春婵低声道：“放心，王蟾已经去了。”
进忠心头一松，匆忙飞奔回去，着急忙慌地脱了衣裳，往床上一躺，眼睛不断朝着外面看，耳朵也支棱起来，唯恐自己听漏了什么。
终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忠哥！忠哥！大总管！永寿宫的娘娘发动了，皇上叫你亲自过去盯着！”
进忠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拽了衣裳边穿边往外面冲：“快走！”
进守匆忙跟上。
两人才到养心殿，就碰上了弘历带着容嫔正准备出发。
弘历看向进忠：“你先去，盯着人，千万别被人钻了空子！”
进忠跪下嗻了一声领旨，爬起来就大步流星往永寿宫狂奔而去。
等他冲进去永寿宫，就见所有人都已经忙碌起来了，屋子里倒是静悄悄的，问了一声，说是皇贵妃这会儿已经进了产房，正被扶着走动，以便助产。
他心里紧张得厉害，可越是紧张，就越是冷静，一一检查用具和人手，以免出了差错。
好在，如今这宫里头能在他和嬿婉眼皮子底下作妖的人暂时还没有，倒是没有查到什么手脚。
等张云和李哲等太医到了，谨慎起见，他还是让不太忙的太医又检查了一遍用的东西。
又查过一遍，弘历和容嫔也到了，没一会儿，富察皇后也到了，后续其他妃子也都陆陆续续到来。
嘉贵妃来得最晚，仿佛是因为来得太匆忙，所以她身边的大宫女连翠并没有多跟着过来，而是来了一个二等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