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客厅里的几人都沉默下来。
特别是北安，紧张的望向左远，生怕他因为这个消息感到难受。
倒是左远无所谓地笑了笑，根本没有北安想象中的不安或者难过。
他甚至颇为玩味的挑了一下唇角：“哦？”
杨璐欲言又止。
左远却似乎知道她想说些什么，轻哼一声，语气笃定：“带了个孩子回来吧？大概率是个男孩。”
杨璐一愣。
北安更是瞳孔震颤，忍不住看向左远，坐得离他近了些。
满眼心疼。
左远知道他担心自己，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不以为意道：“很显而易见的事情，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倒是那孩子的年龄，我有点感兴趣。”
杨璐满脸复杂：“听说那孩子……七岁了。”
听到“七”这个数字，北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即便算上今年，距左远离世也不过六年而已，为什么余玖玥和左正却会有一个七岁的孩子？
“嗤——”
左远嗤笑出声：“真是老当益壮啊，我还以为那孩子起码已经十一岁了。”
北安忍不住牵住他的手：“哥……”
左远回握住他的手，语气毫不在意：“没事，我还没到为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伤神的地步。”
顿了一下，散漫的语气变得认真：“我们明天晚上就去观星塔，可以吗？”
这个时候北安哪有不应他的道理，连连点头：“好，明天晚上就去。”
正好可以避开一下那两个人。
即使左远表现得再怎么无所谓，北安都不相信他真的对这两个伤他最深的人的出现没有一丁点感觉。
就算没有所谓的亲情了，也该是有恨意的。
……
第二天，北安如约带着左远去了白松镇郊外的观星塔。
依旧是如同记忆中一样茂密葱郁的树木，和幽静的小路。
明明不久前才来过一次，北安却觉得这次格外不同。似乎连路边的野草都变得可爱起来，上山的路上也没有那么无趣了。
登上山顶后，一人一鬼按照老样子，先吃了晚饭，然后在太阳下山之际，上了观星塔。
登上观星塔，看到远处地平线上逐渐沉没下去的太阳，北安突然开始紧张，不太敢跟左远说话了。
他悄悄去看身边坐着的鬼，和当年离开时一模一样的脸，却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一转眼，都已经过去六年了呀……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北安的影响，左远也没有再说话。
一人一鬼就这么坐在塔顶，看着太阳落山，看着月亮升起，看着星河布满夜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北安才轻轻开口：
“哥……”
“安安……”
一人一鬼同时顿住，然后——
“你先说吧。”
“你先说吧。”
他们同时笑起来，一个清朗，一个低沉。
“那我先说吧。”北安自告奋勇，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摆，感觉手心都是汗，“哥，我们曾经在这里许下一个约定，我说等我十八岁的时候，我想跟你说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左远的脸在昏沉的天光下看不清晰，但是北安庆幸他看不见左远的脸。
昏暗的天色让人勇气倍增，他咬咬牙：“哥，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我喜……”
“我爱你。”
北安愣住。
怕他没听清楚似的，左远又说了一遍：“北安，我爱你。”
“从很多年前的某一天开始。”
北安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但是高塔上夜晚吹过的细微风声，他却听得异常清楚。
“我……”他本来想开心地说我也是，但是临了出口，声音却是哽咽的，“我也是……”
“我也是，哥……我爱你……我也爱你。”
我喜欢你。
这句话本来应该在我十八岁那年就告诉你的，但是还没等到我十八岁，我们的时间就停滞了。
这句迟到了五年的“喜欢”，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停滞而停止，它野蛮生长，如今已是漫天之势，已经称不上“喜欢”。
如你所说，那也许，就是“爱”吧。
……
左远捧起青年泪湿的脸，在璀璨的星光里，在自己等待了很多年的爱人额上，印下虔诚的一吻。
“安安，我爱你。”他摩挲着青年柔软的发丝，声音低哑发沉，带着捕食者贪婪的欲望和隐秘的试探，“但你哥并不是个好人，甚至已经不是人了，我血债累累，心狠手辣，做人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做鬼更甚……”
“我想独占你，想让你的视线里永远只有我一个人，想将你永生永世都禁锢在我的身边，所有想靠近你的人，我都会把他们大卸八块……即使是这样，你还爱我吗？”
青年好看的桃花眼在恶鬼的目光里水色莹莹，勾魂夺魄。
他哭得泪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像小猫的爪子轻轻挠在恶鬼早已腐烂的心上。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糯。
“……但你是哥哥啊。”
分明早已没了心。
但左远却在这一刻，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什么要冲破血肉跳出胸腔。
他闭上了眼，复又睁开。
迎着青年水亮的眸子，坚定而轻柔地吻上了那两瓣蜜桃般水润的唇。
声音是恶魔的低语。
“你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