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裕一直在外面站着。
谢桐蹲在她脚边，“为什么不进去？”
沉裕：“我很久没有看到过夜景了。”
谢桐扭着头四处看：“可这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算了，你像个神棍一样。”
沉裕只是笑笑。
“进去吧，冷了。”
“你呢？”
“我也进去。”
沉裕的位置在最边上，鞋子放在外面的袋子里，进去就躺下了。
把外套盖在身上，耳边都是呼吸声，背对着郁烟睡。
沉裕强迫自己入睡，迷迷糊糊睡着后，郁烟把毯子盖在了她身上。
手顶着毯子把沉裕盖住，然后搂着她。
郁烟闻到了沉裕身上很淡的烟草味，皱了皱鼻子，没放手。
能这样抱着她的机会太少了，虽然有点嫌弃，但还是能将就。
滴答！滴答！
沉裕猛的睁开眼睛，仔细听了听，心一沉。
把人都叫醒了，“醒醒，快，穿好衣服。”
沉裕出去另一个帐篷喊人。
把雨衣给他们了。
“快，下山！”
谢桐看着雨越来越大：“下雨了，还要下山吗？”
沉裕冷着脸，“下！”
沉裕清点人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
“你们先走，我去找。”
南宫裴：“他们走，我和你一起找吧，快点。”
沉裕压着怒火：“我熟悉这里，你们全下去。”
南宫裴：“可你一个人，不安全！”
沉裕：“裴姐，相信我，我会找到她。”
或许是沉裕的眼神太坚定。
最后沉裕往其他地方走了，伍他们离开的时候，喊了所有人，但没有人理。
冒雨下山了。
谢桐看着雨，“这么大，小鱼能追上我们吗？”
黄冷着脸走在最前面，“别说话了，我们快点走。”
黄的语气很冲，但没人计较这个。
黄的怒气不是因为谢桐，是因为沉裕。
他知道沉裕让他们下山，是为什么。
他生气的是，沉裕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一行人在雨里狂奔。
伍扯着嗓子问：“走公路还是原路下山！”
黄：“原路。”
沉裕还在找人，她在这里没有找到。
越走，心越急，这雨也越大。
沉裕原路返回，往下山的另一条路走。
她记得那边，自己白天看见过一个厕所，离露营的地方，不算远。
脚踩在地上，都是水。
眼神也越来越冷，握着手电的手也越来越紧。
脑子不由自主的开始想，最坏的结果。
不断的想，不断的否定。
沉裕觉得自己要疯了。
脚一滑，心脏都漏了半拍，差点摔下去，还好抓住了旁边的石头。
甩了甩头，继续走。
在靠近厕所的地方，她看见了光亮，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沉裕关了自己的手电，悄悄走过去，手在口袋里。
沉裕眯着眼，隔着雨幕看清了光亮的来源，直接飞奔过去。
手电照过来，沉裕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郁烟下意识后退，一个穿着黑色雨衣，还急匆匆跑过来的人，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危险！
“移一下。”熟悉的声音传来，郁烟照做。
沉裕走到她面前，眼神怪怪的，把雨伞和外套都给了她，“穿上，下山。”
沉裕从背包里拿了几个巧克力，递给她，“吃点，等会要开始逃命了。”
不管她吃没吃，沉裕自己吃了好几个。
郁烟乖乖把衣服都穿上了，也吃了。
沉裕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又看了一下手机，眼神一滞。
沉裕：“吃完了吗？”
郁烟：“嗯。”
沉裕从背包里拉了药出来，“我知道，你不喜欢吃，但.. ”
郁烟直接拿过去吃了。
沉裕把背包重新背上，“还能走吗？”
郁烟点头。
沉裕把她的雨衣帽拉紧。
“走吧，时间不多了。”
郁烟一把握住她的手，声音很温柔：“走吧。”
沉裕紧了紧手，叹了口气。
沉裕拉着她走的很快，大概十分钟后，她发现，郁烟跟不上，停下来了。
走到她面前，“上来，我背你。”
“我自己走。”
沉裕带着怒气，吼她：“快点！”
郁烟抿着唇，趴到她身上。
沉裕把雨伞直接丢了，把背上的人背好，就开始疾走。
雨太大了，很快就淋湿了沉裕。
雨水顺着沉裕的头发流进了她的衣服里。
“腿盘在我腰上！”
沉裕时不时要抹一下自己的脸，雨水太多了，严重影响了自己的视线。
脖子又有郁烟的鼻息。
谢桐她们已经在山下，就剩一段路就出去了。
沉裕一直在试图集中自己的视线，发现根本看不清。
抬手拍了拍郁烟，“你帮我看一下，往哪走？”
“这条路，有条路是断路。”
郁烟拿着手电，看清了，“往前就行。”
沉裕的呼吸在一步一步加重。
现在不过就一半的距离。
沉裕突然停下来了，抖了一下背上的人，刚才手软了，差点把人摔下来了。
沉裕喘着粗气：“你腿盘我腰上，别放，我尽量走快点。”
“嗯。”
脚滑，沉裕下意识伸手抓住了石栏杆，稳住了身体，昏沉的脑子也瞬间清醒了。
“抱歉。”
没有收到回复。
“郁烟！郁烟！”
“玛德！”
沉裕不敢走小路，咬着牙走的原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最陡的一段路，到这也快了。
下楼梯，一不小心就是滚着下去。
沉裕一直在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口干舌燥了就抿抿嘴上的水。
每走一步，都艰难。
就那样恍惚着往下走。
脚一软，下意识就抓了铁链，手掌心的刺痛让沉裕清醒过来。
沉裕只能庆幸，还好这里的栏杆是石柱之间连着锁链。
一手握着锁链，一手托着郁烟的身体，一步步下去。
沉裕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只知道，自己会离开。
景区外面，救援队还没来。
谢桐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越发焦急。
“快2点了。”
“相信她。”
说这句话的是伍，但他心里也没底。
他们下去花了一个多小时，那个时候，沉裕刚找到郁烟。
沉裕的腿很软，整个人也很累，每一次呼吸，肺和心脏都火辣辣的疼。
楼梯终于走完了，雨夜里的铁链滴落了铁锈色的东西。
只要走完这条小路，再走一条板块铺的路就到了。
沉裕在心里告诉自己，快了，快了。
小路都是泥巴，到小路的路上有一个坑，积了不少水。
沉裕就那样踩进去了，水没过了大半个小腿。
走过水坑，沉裕的手撑在一旁的泥土上，手用力想把身体撑起来。
沉裕的瞳孔不断的涣散，聚焦，已经快分不清现实和想象了。
咬着牙走到了板砖铺的路，腿一软，坚持不住了，直接跪了下去，倒下去的时候，把人护在了怀里。
那一刻，沉裕不想再走了，如果就这样也挺好。
雨水不断的冲刷着两人，沉裕望着无尽的黑夜，她看不见黎明在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迎来黎明。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
沉裕的手指动了动，张着嘴，任由雨水滴进自己的嘴里，太渴了
“咳咳咳！”
沉裕始终笑着，早就哑了的嗓子发出声音，小心翼翼的问：“如果我们两个死在这里，你会恨我吗？”
随即又自答：“会的吧，哈哈哈哈”
沉裕挣扎着半跪起来，把郁烟背在自己背上，腿盘在腰间，双手陷进旁边的泥坎，把自己撑起来。
看向前面，自言自语：“我答应了，不能食言。”
心脏每跳动一次，就痛一次；眼睛也看不清了，凭着模糊的光影，一路向前。
沉裕感觉走了好久好久，久到自己快要崩溃了。
如果信仰有用，为什么救不了那些苦难的人？
沉裕不断的咬舌尖，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还好，我不信，我会靠着自己走出去，即使走不到尽头。
一直在等的人，看见了模糊的影子。
黄直接跑了进去，被人拦住了，一把挥开那手，跑到了沉裕身边。
“姐，我来了。”
沉裕直愣愣的看着他，下一秒整个人倒在了他身上。
“姐！”
赶来的伍把郁烟抱了下来，黄把沉裕抱了起来，两个人飞奔着往外走。
被人拦住，伍直接黑脸，“滚！”
黄更是毫不客气：“靠你们救，尸体都泡白了吧！”
跑到车前，“快，开车！”
两辆车，在雨里，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