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仙
68、
所以，那个打算将他一下打死的女人，现在在哪呢？
他眼神变得锐利紧迫。
沉香和他之间灵力的差别无疑是天壤。他心知肚明，就算他苦苦修炼一辈子，也绝对不可能超过沉香。以为她的灵力本不真正属于她。而是源自那九头丹鸟。那个在多少年前突然出现在天山的神鸟。
如果他拥有了那个实力，也会变得坚不可摧。所以，他这次敢放下一切顾忌的出现，就是孤注一掷，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他必须要将九头丹鸟的内丹从沉香身上取出来，再将其交给韩婴杀死。这样一来，他就成为了这个世上最强的人。
而这一切，当然也要感谢灵樨。如果不是她拼死护着沉香，她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地就将浩瀚内丹用在自己身上。
这件事只能她们做。所以就算他再怎么了解噬灵潭，就算他能从里面抓到无数只熔蛙出来。他依旧得不到九头丹鸟的内丹。
不过现在不同了。因为这里是正常人生活的地方，不是噬灵潭。
张凡将整件事想的很好。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事情永远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走。因为决定命运和一个人生命走向的，不是自己，而是老天。
况且每个人的想法不同。难免会出现自己完全考虑不到的事情，却被自己的敌对想到了，然后还十分迅速地运用到了实战之中。
比如此时的沉香。
正当所有人都神色各异地谈论着祭祀桌为何摔在地上，张凡锐利的目光紧紧在乌央乌央的人群中扫过时候。凭空传来一道轰隆响声！
所有人都是一惊。皆齐刷刷朝着那声音方向，抬头望去。只是顷刻之间，便全都目瞪口呆地被定在了原地。
赫连神溪当然也随着那一声巨响朝天空望过去。
当看到那一抹黑色身影从半空缓缓下落，袖口裙摆被风吹的沙沙作响，而他们身边却半点感觉不到有任何微风刮过的痕迹。
直到那黑色身影突然手对着众人扫过，然后好似被施了魔法悬在半空时候，他顿时明白过来沉香临走时候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嘴角不由得勾起，他心里道：“原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指的这个。还真是只有你能想出来的办法。”
张凡想要借助灵力让自己在对灵力一无所知的百姓心中树立高尚，神圣而不可侵犯位置，借此而不断提升自己的地位。同时也想因此，让他们对沉香和沉香身边人产生抵触和反感情绪。
“正是因为突然冒出的云沉香还有她的家人，破坏了祭天大典，才让咱们身边发生一件又一件不能控制的坏事。那种人怎么能继续活在这个世上，早点死了算了！”
他就是想让人们全都说出这种话。这样一来，他自己的目的就达成了。没有人会站在她的身边，所以他和韩婴不管对她做出什么，都是对的。
大家不会因为她曾经摒弃个人安危去平津关，去以身犯险地保护着整个楚国的安危。
人性就是这般。不管她曾经做的有多好，只要后来有一件事做的不称所有人的心，那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将顷刻付之东流。什么都不能挽回。
千百件好事都抵不过做过的一件恶事。即便这件恶事并不是众人眼前看到的那般，即便这个“恶事”如果成功，可能会给人们带来更大的幸运和安康。
因为没发生，所以他们不会那样想。让自己多费心神。
所以说，世态炎凉，但最凉，也不过人心。
沉香在江湖年头不多，但经历的却不少，这些事早已经看的透彻。尤其是霍衍。毫无疑问，在这一点上来说，她还是要感谢他的。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把人心看的那么明白彻底。
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感恩。她能遇到身边的亲人们，那是她的福分。她没有变成那种自己都恶心的人，也是上天眷顾。
事情就是如此。不过此时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沉香之所以这般做，无非就就是她之前对赫连神溪说的。顺水推舟了而已。
既然张凡能利用百姓，那她也一样能利用。并且还得多谢张凡之前种种夸大其词的铺垫。如果没有那些，或许百姓们还不会这般轻易的相信自己此时的出现。
自己的从天而降，并且无关于轻功。因为稳当当站在半空之中。她做的这些，让在场的所有百姓都以最快的速度接受了。
她一扫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祭祀台上的张凡身上，用灵力将自己声音变得无比轻灵，传在众人耳朵里，就像是从遥远天外传来的回音。
“张凡，你大费周章地叫本仙过来，要做什么。”
果然，这句话一出，张凡本就苍白的脸色登时一点血色没有！此时情况到底怎么回事，局中人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
果然，她这话一出，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用惊愕、敬畏、甚至是恐惧的眼神仰头紧紧盯着那个站在半空的黑裙女人。因为离着距离不近，大家并看不真切她的容貌长相，但这已经足够了。
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一位真正的神仙从天而降，这得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哪里还管什么距离，此时此刻就是最完美的距离了。
能听到神仙的说话声，就已经是最完美的距离了。他们还能奢求什么。还想奢求什么！
张凡看着台下明显压制不住自己激动情绪的百姓，乌央乌央的人群，此时再也感觉不到心情舒畅，而是眼前发花，胸口发闷，好似随时会忍不住狂吐出来。
沉香看着张凡这般状态，脸上却半点多余的感情没有。她虽没和张凡接触多久，但已经足够了。总有些人，见一面就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比如张凡。
她并不相信此时出现在他脸上的慌乱是真的。就算真的是真的，那也是他活该，却不代表自己会沾沾自喜，因为这八字还没一撇，什么事都没真正画上句号的一件事，就把整个大局方向改变。
看着张凡，她声音依旧空灵而悠远，道：“你因残害手足而被贬下凡，要受百世轮回之苦，现在不过十世，就又按奈不住心中的杂念，想要动手害人么。”
张凡仰头看着沉香，就算看不她此时的表情，却依旧能感觉得到，她此时面沉似水的脸上，挂着多少冷冽嘲讽的笑。
不过她以为这样就赢了么，简直想的太简单。如果他连半点准备都没有就过来这里，那他一定是疯了。
想及此，他冷笑一声，道：“紫涟麒，难道没人跟你说过，你骗人的技术真的非常让人不忍直视么。”说罢看向台下骚动人群，同样用灵力，学着沉香方才模样，将自己的声音也变得空灵而悠远起来，道：“大家不要被这个女人给骗了。她根本不是什么神仙，现在做的一切不过障眼法而已。
“她想要迷惑所有人，这样一来，我就不能全心的住持祭天大典。九天神明听不到咱们楚国的真心祷告，那咱们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楚国得不到上天庇佑，灾难会很快降临。”
沉香的声音比他更高，也更悠远绵长，久久回荡在众人耳边心尖。再加上她不管说什么都始终波澜不惊，声音之中平淡又疏远，明显对什么事都不关心的态度。
谁能真正做到四大皆空，就算被人污蔑，被人说成是神棍，是骗子，始终不喜不悲。这样的人，不，这样的神仙，才是真正的神仙。
反而观之在台上的张凡。他未免因着沉香的出现，而表现的太过激动了。
如果自己说的确实如此，那大可同沉香一般，将事情有理有据地摆出来。摆在明面上，所有人都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大家全都有辨别真假，辨别是非的能力。
而显然，张凡并没有那么做。只是一味地强调沉香所做之事都是假的，都是障眼法，她在破坏祭天大典。
人群之中突然有一人喊了声，道：“张先生，如果那人是用障眼法，那你就施法让她摔下来。那样我们就相信你。”
这一声之后，所有人都跟着喊叫起来。人总是容易亢奋，尤其是到了人山人海的地步，情绪是最容易被带动的。
沉香循着那个说话男人方向看去。便见他的旁边站着一龙纹墨袍的男人，正饶有兴趣地亲着嘴角的笑，看着她。
那般温柔和宠溺地看着她。
不是赫连神溪又能是谁！
张凡被众人的声音顷刻压了下去。脸上的慌乱再次出现。沉香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仍然不相信张凡就会这样放弃。
她甚至都不相信此时此刻站在台上的张凡，是个真人。
不过这一点沉香倒是真的猜错了。因为那个与她相隔几丈远的男人，正是张凡无疑。
总有些事是靠灵力分裂出来的假人不能做的。比如靠自己的眼睛观察到人群之中是否藏有灵力者。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最简单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