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姐一人换一人，阿爹，才能从金军营地处出来。”
一身狼狈的柳珏看着一双儿女，头几乎是要低到地底下，柳秋的牙几乎都要咬碎了，可身边的兄长却是一把拉扯住她，“阿爹此来，定然还有话要捎给孩儿。”
柳程目光灼灼，看着蹭的抬起脸满面都是不敢置信的亲爹，心中已然是明白了大半，果不其然下一刻柳珏已是从袖口掏出早准备好的书信递给他，明晃晃的“休书”扎眼的很，柳程叹口气，下一刻却也是分外珍视将这物什放入心口，似是还不过瘾，下一刻也是默默拍了拍心口，一系列行云流水动作下来，任谁都看得出，柳程这分明是，放不下。
“程儿，儿媳，不，孙娘子”
“孩儿这一生，只有一妻一子。”
“··你能这般想，倒也不负她的牺牲。”
柳珏面上多了柔和，眼角的余光瞄了眼已然是眼泪不住往下掉的亲生女儿，想起在进军营帐中不该出现的“女婿”和“婿伯”，柳珏目光复杂，到嘴边的话终究也是生生咽了下去。
如今这等时候，这些无关紧要的，尚且先摁下，才是应该。
“听说那岳飞领着一队人马，竟是将我等的探子，全都甩掉了？”
金国，营寨，
中军帐内，
几乎是要吃人的完颜宗干开口便是诛心，下手跪着的人头几乎是要埋进地缝里，浑身都在抖明显是害怕至极的态势，任谁看了，怕是都忍不住啐一口“胆小鬼”。‘
可便是如今这等“贪生怕死”的小人物，在那女眷聚集的地儿，也是能化身恶魔，从前那盛气凌人和如今这般恨不能将自个埋进地里的态势，怎么看，都是让人，瞧不起。
孙叶冷着一张脸，眼角的余光瞄了眼身侧同样是面色不好的张邦昌，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也不动声色是恭顺的紧，在朝堂上浸淫这许多年，张邦昌若是连这点子小女子的心思都看不明白，也是白活了这些岁数。
压下心头不该有的怒意，张邦昌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默默上前对着完颜宗干行了大礼，看着似笑非笑明显是倨傲的金国大太子，张邦昌的面色却也丝毫未改，“如今大王已是得了该得的，也该让小人回宫，瞧瞧自个新得的天下。”
“张官家此言，倒也未错。”
缓缓起身行至下首，入目所及直勾勾盯着自个丝毫都没有退让态势的张邦昌，完颜宗干陡然也是话锋一转，“这数日本王在营地处待着，倒也是听闻了不少汉家规矩，都说旧仆便是有了好去处，也不该忘了旧主的好，如今那赵家人都在此，张官家既是要归去，不先去道别么？”
“金国营地处，这数日的热闹，怕是整个大宋都传了个遍。”
黑暗沉沉中，突如其来一声也是让原本还是昏昏欲睡的众人一惊，柳程早已是将手中的拐棍紧握在手里，耳边陡然嗤笑一声让他瞬间也是放松了几分，可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四目相对，他也是默默往亲妹身侧挪了挪，早已是见着柳程如是的人已然是嗤笑出声，“岳家军纪律严明，若出现一个敢侵扰百姓的主，将军早已就。”
“军营地界，混进三两杂碎，又算得上是什么稀罕事儿。”
“韩大娘子？”
原本还躲在柳程身后的柳秋眼见来人瞬间也是惊喜，可梁红玉却仿若是浑然未觉柳秋的惊喜，直勾勾的目光却还是盯着原本说话的小兵，虽在黑暗之中看不分明，可那眸子里的愤怒却也是轻易就能察觉。
果不其然，下一刻已然是拂袖而去的主，任谁瞧着，都是怒气十足。
柳程原本紧绷的所有终于是安静下来，看向梁红玉的眼中也尽是感激，到底是浸润在男人堆里多年的主，梁红玉自然轻易就能分辨出这目光和眼神究竟如何。
柳秋虽说是没什么男人福分，可有这么个护短的兄长，到底也是比旁人多幸运。
“韩大娘子今日来，有话大可直说。”
看着笑容慢慢退散眼见着是欲言又止的梁红玉，柳程心中一沉。
想起这数日一路而来的那些兵士颇有几分闪躲的模样，看着满面都是平静明显也是猜到几分的亲妹子，柳程也是沉声开口，“看来，我那妹夫，如今，是真在金国营地了。”
“两军交战，死伤从来只多不少，如李大夫这般的医者，自然人人稀罕。”
看着面色已是难看至极的柳秋，梁红玉面上苦笑也越发大，“至亲至疏夫妻，日日在一处的枕边人，不到关键时刻，谁又能知晓骨子里究竟是什么路数。”
默默站直了身子，梁红玉也是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安静的周遭，一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所有的目光都是落到柳秋身上，女子本就心思缜密，柳秋如何瞧不出大家伙的异样，“阿兄，我没事。”
“秋儿？”
“从那日我回了任店处便知晓，这世的夫妻缘分，已然是尽了。”看着明显是面色微变的兄长，柳秋也是低低一笑，“方才梁大娘子的话阿兄也是听着了，至亲至疏夫妻，我与四毛之间的夫妇缘分，到如今，也是时候该尽了。日后，我只是柳家女，再不是李家妇。”
“秋儿既是下定决心，阿兄与阿爹，自然都是站在你这一边。”
看着满面都是惊诧的一众认，仿若是从天而降的柳珏也是苦笑，“东京城内如今是变了几回的天，我这老东西能逃出来，说到底也是亏了贵人。”
“柳家个个都是有能耐的主，若非如此，这等时候，本王也不会轻易就搭一把手。”
“康王殿下？”
一众人皆是愣了神，来者，卸了伪装的赵构也是嗤笑出声，目光却是直勾勾只盯着柳程，“本王从那金国营地处逃出，可是听了不少有关柳厨得闲话，那金国小王爷许诺了多少好处柳厨都是不心动，就是不知晓，本王如今，能得柳厨青眼，一并往南边去，再复旧日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