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琛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把珞华爱吃的、习惯用的列了个单子，连同扫街得来的美食小吃，一起送到了天一阁。
徐家已经传来消息，明天，他就要开始和徐家人接触了，恐怕最近再难分心照顾珞华的吃穿用度。
好在看沐棉的态度，应是会妥善照顾珞华的样子，子琛纵是有再多的疑虑，此时也是难以求证，只希望珞华闭关修行顺利，早日出关吧，这天可是已经变了。
之后，子琛就开始着手收拾卧底要用的东西，炼器的工具是早就打理好的，只是这双重身份的话，生活用品也要分拣成风格不同的两部分才好。
这还是程熙提醒他的——细节之处最是容易暴露身份。
子琛将储物袋里的衣服翻翻捡捡，分成了“子琛款”和“邪修款”——以前他的衣服多半偏白或其他浅色，最近经常上街倒是淘了许多颜色深沉的衣服。
子琛漫不经心地整理着，突然翻到一件鸦青色的袍子。
这件袍子还是珞华之前做了送给自己的，没想到此时却要用另一种身份穿上。
摇头感慨了一番的子琛拿起这件鸦青色的袍子，将今早去天一阁送东西时穿的月白色道袍换下。
珞华做的衣服袖口的绑带系起来还是依旧麻烦得要死，不过系上之后倒是很方便活动。
绑带一圈圈缠好后，子琛也学着当初珞华的样子在手腕上打了个结，想想当时也是蛮好笑的，珞华偷袭不成还坐在地上耍赖，要自己拉才肯起来。
子琛轻笑了一阵，猛然想起了什么：当时拉珞华起身的时候，他在珞华的手腕上发现了凌思线！那可是凌霄秘法，据说只要系上，凌思线原本的宿主就可以无视任何屏障与佩戴者对话。
尽管不太情愿，但是聂正非可能是现在唯一有可能联系上珞华的人了，子琛还是用了张传音符传给聂正非，希望他从海幻境中出来后，可以帮忙打探一下珞华的消息。
真是不爽，自家的师妹，反倒要拜托凌霄派的那小子来联络。子琛总有一种自家的白菜要送给猪拱的憋屈感。
“都准备好了么？”程熙一进门就看到一身鸦青的子琛。
此时的子琛已经做好了伪装，暗青色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另外半张脸也是毫无血色，苍白皮肤之下能看到隐隐的青筋，墨发披散着仿佛失去了所有光泽，和鸦青色的衣服几乎融为一体。
“你这个样子我见一次抖一次，真是阴沉寒碜得紧，怕是伯父伯母在这儿，都不一定能认出你来。”
程熙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夸张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认不出不是更好？”子琛不在意地耸耸肩，“徐家那边联络得怎么样了？”
“那边都联系妥了，一会儿你先和我们程家的一个管事去吃顿晚饭。这个管事管理着我们程家在上京的几个铺子，这些铺子是我家的暗线，外人并不知道内情，这个管事也是个可靠的，你尽管跟他去，徐家的一个旁支也会出席。”程熙谈起正事来，还是有点儿难得的正经样子。
“旁支？”
“嗯，能搭上旁支就不错了，皇室母族那也是门阀贵胄，嫡系身份可是‘高贵’得很，随便攀上也太显眼了些。”
程熙接着解释道：“这个旁支虽然只能算徐家的半个下人，但是徐家这代的掌事人信任他，有他吹个耳边风多半也能成。而且这旁支说白了也就相当于他们徐府的管家，我动用这几家店铺的管事去结交，倒是正好相当。话说，你的新身份编得怎么样了？”
“新身份？还不就是个天赋不高的散修，机缘巧合得了个邪修的功法，修为反倒突飞猛进，就自然走上邪修的路了。”
“邪修的功法？”程熙疑惑道。
“喏，”子琛随手将一块儿血色的玉简扔给程熙，“这就是之前我杀掉的那个魔修身上的功法，我既然借用了他的气息，当然要用他的功法了。”
程熙将一缕神识探入玉简之中，看到里面的内容不禁大吃一惊，不愧是魔修的功法，竟然是以炼血祭魂之法来提升己身的实力，等级越高，需要炼祭的生人越多。
待看到后面的血池之法，程熙连手都有些不太稳了，连忙问道：“阿律，这个功法，你练了？”
“当然，”子琛知道程熙想说什么，伸手压了压，示意程熙先听自己说，“做戏就要做全套，我只得个气息，便与那些邪魔朝夕相处，早晚是要露陷儿的，所以修炼血祭功法是肯定的事。”
“这可不是能随便闹着玩的！”
“我知道，这功法初级的时候倒是不要求一定要人血，妖兽的血也是大有进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别的法子了。”
程熙看着子琛眼中的决绝，喉咙梗了梗，还是忍不住道：“阿律，你要知道，你这是在修魔。”
“我若成魔，你杀了我便是。箭在弦上，难不成还缩回来么？”子琛说着竟是笑了起来。
程熙从未见过子琛笑得如此放肆而张狂，金属面具暗青的光泽映在他脸上，血红的唇仿佛生出了獠牙。
程熙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无意中知晓澹台家与生死门颇有瓜葛的时候，是不是根本就不该跑到沧琼告知子琛。
无论何时，家人永远是排在子琛心里第一位的，哪怕他少时便已离家修炼。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子琛总觉得离家已是任性，作为长子更应该担起家族的责任，保护家人。
可是子琛居然为了进入生死门探听消息，甘愿修魔，这是程熙之前万万没想到的。
魔修之所以称之为魔修，正是因为这类功法进阶虽快，却极易迷失本心，若放任自我，一心成魔倒好，若是不愿沉沦，只怕将来修行路上必然天劫难逃。
“别摆出一副哭丧的脸嘛，成魔真那么容易，满地的不都是魔修了？我也就是学个初阶应付一下，主要还是用炼器去出力的，炼器又不分正邪咯。况且为了配合生死门的风格，我还特别淘了两个合成火种的炽焰盒，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子琛将面具一摘，像往常一样出声调侃着程熙，好像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
只是程熙看着子琛左脸的伤疤向蜈蚣一样狰狞地爬上眼眶，在眼眸中抓出缕缕血丝，一时竟分不出这伤疤的真假。